独眼麦克知道自己冲动了。
当他拿着刀,站起来,冲向距离他最近的那个比蒙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
俗话说的好,冲动是魔鬼。
独眼麦克一直都很清楚一个道理,当一个人脑子热了,那他就离死期不远了。
所以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一次冲动的事情。
哪怕有一次他被人当街痛揍了一顿,他也没想过跟对方拼命,而是怂怂的向对方低头道歉,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或者说,仅仅只是为了一颗臭鸡蛋而冲动...
出乎意料的,比蒙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皮糙肉厚,他的刀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阻碍,而是很顺利的刺进了那个比蒙的身体。
可是根本来不及高兴,周围其他的比蒙就注意到了他。
此刻,战斗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人类几乎已经死光了,除了几个躺在地上哀嚎的,和那些逃走后不知道有没有被比蒙追上的人,场中站立着的就只剩下帕特里奇和独眼杰克两个人类。
无所谓了,独眼杰克心想。
人一辈子总是要冲动一次的,无论是为了爱情,为了友情,还是为了一颗臭鸡蛋。
比蒙的尸体轰然倒下,独眼杰克从尸体上拔出自己的刀,毫无畏惧的朝另一个比蒙冲了过去...
脑子热的人其实不止是独眼杰克一个人,帕特里奇也已经站在了疯狂的边缘。
不仅仅是那个小女孩,实际上,周围每一个人类倒下,都在刺痛他的心。
这让他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准则究竟是对还是错。
轰隆!一声雷鸣,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下雨了。
雨很大。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可以看到,刚才那些人逃走的方向,回来了几十个比蒙。
这说明那些人都死了。
一声惨叫,独眼麦克被比蒙重重的一击,整个人飞了出去,他的身体撞在一面墙上,墙塌了。
他没有再站起来。
几百个人,只剩下了帕特里奇自己。
他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
高贵的骑士不杀人,但比蒙算人吗?
他的右手突然增大了力量,狠狠挥下。
一个比蒙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裂开,他手中的那只软底拖鞋上沾满了红色与白色的混合物。
......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原本被黑暗笼罩的战场。
村里很安静,战斗已经结束了。
地上除了那些人类的尸体,还有满地稀糊状的东西。
帕特里奇一点也不嫌脏,他把那只拖鞋插在腰间,开始检查地上那些人类的尸体。
其实,如果现在还有人在现场的话,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少年就是前些天那个一身白衣,满嘴正义的‘骑士’。
他的衣服早就被血和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染透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即便是在如此瓢泼大雨之下,显现的也是一种黑中泛红的颜色。
三天后。
阳光普照,地上的雨水早就干透了,今天是个大晴天。
帕特里奇填上最后一铁锹土,然后放下了铁锹,默默的看了会儿面前那几排坟墓。
不知道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什么,又或者是承诺了什么。
片刻以后,他转身离去,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影,正是独眼麦克。
这家伙大概是走了狗屎运,并没有被比蒙拍死,只是受了重伤,这会儿伤还没好,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看着帕特里奇身上那件黑不黑、红不红的衣服,独眼麦克总觉得这家伙身上隐约有股血腥味,这股味道不是很明显,但仔细闻又会觉得很浓。
这很矛盾,一种味道怎么可能又浓又淡呢?
他很像开口让帕特里奇换一身衣服,可每一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在他眼中,帕特里奇这家伙仿佛变了一个人。
之前,帕特里奇每天要对他们进行几个小时的说教,满嘴都是大道理,可是现在,想让他说一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独眼麦克不知道帕特里奇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如今突然觉得,之前帕特里奇说的那些道理似乎真的有些道理...
帕特里奇一句话都没有跟独眼麦克说,甚至就连视线都没有朝他看一眼,好像完全不在乎他是否还跟着自己。
独眼麦克能够感觉到,如今自己如果再逃走,估计他根本不会在乎,更不会抓自己回来。
这个世间的事情总是这么难以预料,之前他费尽心思的想要逃跑,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抓回来,现在好不容易没人管了,但他又突然不想逃了。
现在的他只觉得身前这个自称骑士的少年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他觉得,那些道理值得自己用一生去遵守。
傍晚,他们来到一个小镇。
帕特里奇一路上就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好在如今的独眼麦克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赶了一天的路。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朝西,独眼麦克不知道帕特里奇想去哪,他也没问,反正,跟着就对了。
走进小镇,帕特里奇沉默的买了点食物,补充了点饮水,继续前行。
独眼麦克紧随其后。
出镇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次抢劫。
被抢的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夫,手中拎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只山鸡。
实施抢劫的,则是两个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男人。
二十多岁,看样子练过几天武。
独眼麦克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干什么!抢劫是不对的!你们快住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他向前两步,大吼一声,正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两个小混混。
不过,帕特里奇的速度比他更快!
噗!噗!
两声仿佛西瓜被砸烂的声音。
帕特里奇继续朝前走着,地上多了两具无头尸体。
独眼麦克注意到,帕特里奇腰间别着的那只拖鞋上正在往下滴着血。
那只拖鞋跟他的衣服一样,也已经变成了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