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辛格基这位苦行僧组织颇有威望者的代为宣传和领导,不仅是阿拉哈巴德一座城里的印度民,辐散而开的方圆几百里,无数的印度教首陀罗,都接到了所谓的‘神谕’。
团结一致,杀光赶走所有的异端,以及焚烧掉所有的绿教宗寺。
这份神谕,是辛格基祭了那位所谓名叫湿婆的神灵后获得的,因其婆罗门纯裔的身份,这一点让所有的印度教众深信不疑。
于是,让马大军叹为观止的一幕出现了。
数十万土著民组织起来,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候大明的指挥,他们自己准备武器,一些破碎、陈旧不堪的刀具甚至是农具,自己准备口粮,哪怕本就不富裕还愿意挤一挤,支援给大明?
“这天底下,还有这般可笑愚昧的百姓。”
陈春生不可思议的向马大军惊叹着,但随后,脸上又凝重起来。
“大军,你不觉得,这个叫做辛格基的人,他的号召力有些过于大了,你想啊婆罗门是印度教第一种姓,生下来就负责参与宗教活动,不参与任何劳动或国家层面的任务。终日负责神庙的奉祀、祭神以及诸如小壶节、大壶节等重大庆典的安排。
在婆罗门往下,哪怕是官员、统治阶级的第二种姓,终其一生,都是在为婆罗门服务。
更别提宛如蝼蚁的首陀罗最低种姓了。
而这个辛格基不仅是一名婆罗门纯裔,还是一名颇有威望的苦行僧。
如此高贵的血统,竟然还愿意替卑贱的首陀罗吃苦受罪,乃至于不惜砍下自己的手臂,活人性命。
这一切加起来,可不就让辛格基在这片土地上土著民心中的地位,无限拔升。”
听着陈春生的介绍,马大军都笑了起来:“你这个家伙,在这里待两年,倒是对这个宗教越发了解。不过,你是在怀疑辛格基是在欺骗其他人,他压根就不是婆罗门裔?”
“哪个婆罗门裔能愿意吃这种苦,受这份罪啊。”
“人性的事,谁说的准呢,你不也说了吗,这群苦行僧,脑子不好。”
马大军浑不在意的笑笑:“管他是什么玩意呢,爱是什么身份就什么身份呗。”
见状,陈春生反而急了。
“大军,如果他要是在撒谎,说明这辛格基是一个特别有城府的人,而且极其善于伪装自己,那将来,可还是个祸害呢。”
祸害?
马大军双手搭在城墙上,眺望着极远处,那是德里的位置。
“如果你担心他会成为祸害,那就解决他。”
说着话,马大军拍了拍陈春生的肩头,附耳低语了几句,直听得后者惊愕的睁大眼睛。
“这,这能行吗?”
“事在人为嘛。”
哈哈大笑着,马大军扭头就下了城楼,随着各国的联军、来自本土的大量物资陆续抵达,这场规模弘大的史诗级战役已经缓缓拉开了帷幕。
而就在马大军这边积极备战的时候,说远也不远的德里城内,马赫穆德正绕着自己那早已被掳掠一空,破败下来的苏丹王宫留恋的走着。
“那名屠夫般的明人元帅又回来了。”
身旁是自己的近臣,马赫穆德毫不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几十万的军队。”
真主的孩子不会害怕,但,这只是一句口号。
到了马赫穆德这个身份,这世上,太多值得他留恋的了,尤其是自己苏丹的生命那更是比任何都要珍贵。
“德里是守不住的,伟大的苏丹,咱们南撤吧。”
大臣也很恐惧,开口劝谏道。
“咱们可以去卡斯拉瓦德、去纳西克,甚至可以去孟买,坐船离开这里。”
在统治这片土地近三百年后,这群突厥的后裔,真主的安拉信徒,终究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但,离开这里,就等同于放弃掉所有的权力和地位,拱手将祖先打下来的江山让给大明。
马赫穆德的脸上浮现出犹豫和不舍。
为了成为苏丹,他付出了太多。
“南下是没有意义的。”
想了许久,马赫穆德怅然的叹了口气:“那些总督早已不是一条心了,或许等大明的兵锋推到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还会选择跪地投降,然后将我,将你们及家人捆缚起来献给明军。
与其放弃一切,成船西渡,去阿拉伯,我宁愿,在这里等着明军的到来,起码,可以死的有尊严一些。”
见马赫穆德这般的低沉绝望,大臣也有些急了。
“早些日子,那个屠夫刚到阿拉哈巴德的时候,苏丹您不就向帖木儿汗国派了求援的使者吗,或许我们一边坚守德里,一边号召各地的总督来驰援,等到帖木儿的援军一到,未必一定输啊。”
帖木儿汗国的援军?
嗤的一声,马赫穆德便失笑一声,而后,笑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
“他们不会来了,当初帖木儿汗东征病死在瓦剌,他的儿子沙哈鲁汗选择了秘不发丧,偷偷撤军,回到撒马尔罕登基并囚杀了帖木儿汗的几个侄子,虽然很快稳定了大局,没有闹出什么内战,但还是伤了些元气的。
现在沙哈鲁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东察合台那里,因为不仅咱们这里遭受到了明人的入侵,东察合台也快濒临亡国了,哪还有多余的力量支援咱们啊。”
这就是帖木儿汗国和大明之间的国力差距了。
或许正面野战,帖木儿一手留下的具甲骑和重装甲骑射手战斗力仍然是这个时间点,世界最强大最精锐的军队,可以纵横欧亚,甚至说能击败大明的军队,但,又如何?
那支人马具甲,脖子以上还带着铁制T字全面甲,一手持弯刀、一手环臂盾的绿教兵,只有寥寥两三万人。
他们人数巨大的主力,只不过是一群骑在骆驼上挽弓,或穿着绿袍,拿着一把可怜尖矛的混装骑兵。
“能够应付一个察合台战场,已经是帖木儿汗国最大的实力了,而大明不一样,大明有数之不尽的军队和更可怕的后备人口基数。”
马赫穆德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和绝望,他目眺东北,似乎想要一眼看到远隔千里的那个国度,心里充满了艳羡和向往。
对大明来说,只要国家的财政健康,生产装甲、武器的兵器局一天不停。
那么,哪怕是土木堡这种损失,大明也可以武装一次又一次!
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大明都扛得住。
“真羡慕明人的皇帝啊,能够拥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国家。”
哈哈大笑两声,马赫穆德恍如回光返照一般抖擞起精神。
“去吧,号召真主的孩子,唤醒他们的斗志和勇气,再与明人打一场,让明人的血,浸透德里每一寸土地,安拉!”
“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