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如歌有些郁闷,皱眉,最后,这诸葛丁居然是这么答应的苍狗,这买卖也太······
“萦儿,往事我也回忆够了,这人上了年纪啊,就容易遥想当年。说吧,想知道什么。有一点你可得明白,你来找过我,谁都不会知道,除了那只睡眼狐狸颜啸。”
萦如歌解下了身上那柄剑,摆在石桌上。诸葛丁看到龙耀的时候大笑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看到这破烂东西了。”
“长老以前见过这把剑?”
“你可知道这把剑是谁的?”
萦如歌摇了摇头,天下名剑不少,若不是莫语剑主列举了十大名剑,百家之说,他至今还不明白是哪十把。
“龙耀这把剑是把邪剑,或多情多无情。握这把剑的人,他有个很奇怪的名字,他叫藏刃,我恐你应该没听过。”
萦如歌听过藏刃这名号,却是从仲西侯口中,既然有刃又为何要藏起来。
把刃藏起来不让人知,是因为不想白刃见血还是因为伺机而动?
“这人,师尊可是认识的。”
萦如歌没去多问,剑是从一个近乎死人的家伙手上夺来的这把剑。但现在想来,若说是夺,也的确更加像是送的,那个死人一样的家伙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了自己。脑中慢慢浮现那日夺剑场景,那人身子瘦弱步伐不稳,手劲更是极差,童子样貌老人声音,更生了一双毒妇眸子。
可后来,样貌变化自如,恍如邪人。
可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仗剑天涯之人。
“颜啸应当认识,这藏刃,对颜啸倒是万分恭敬。”
萦如歌听着,想不通,突然觉察到什么。再看龙耀,莫不是,是师尊托人将剑送来?若如此,为何不把自己的十三恨解封?那不是更加干脆?
“长老,白云剑法同舞雩剑法哪个更胜一筹?”
“没有哪本剑谱是真的无敌的,再简单的招式练到极致就是无敌,再无敌的招式不懂皮毛也是没用。白云剑法同舞雩剑法创之初有何关联我不晓得,深入之后这两本剑谱的确不一样。舞雩剑是唯我独尊的剑招,那种以一当百首当前冲,天下共主。白云剑是似水柔情忠孝仁义,却是我行我素,所以才会有那么几句啥,容我想想······”
老人站起了身,手放后腰,抬头看那通风天井,每吸一口气,身上的肉都会抖上三抖。可一下子,竟没了年迈衰弱的气息,刹那,神采飞凡。
“霸王一剑山河碎梦,归去黄花落满西城。小娘一剑万里无云,红尘有情我辈独行。”
啥玩意儿?
诸葛丁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明明十三四岁时武学造诣已经一定高度,元祖已破近洪荒。可为何每见到一次,气息都是衰弱那么几分,原本剑意可评三品,现在却已跌落第五品。反倒是不语那孩子上月来拜访时候,他的剑意已近无之境界,再过四五年,论剑,怕普天之下,纵是那些藏在暗处的老怪物们,也再难是对手。
诸葛丁大笑,若是白云剑的传人同舞雩剑的传人没有相遇,萦如歌是不会来问他这些的。
显然,白云剑的后人败了,败得彻底。
哦,对了,仲南燕那家伙的小子,是叫仲西侯吧!
诸葛丁思索了半天才缓缓出口:“萦儿你可知道,自己的剑缺什么?所有的剑都不是一天练成的,你现在就是一把残破利刃,重新淬火铸造才能再见锋芒。来来来,首先,去把身上的伤治好,没有强健的身体,我恐再有时日你连龙耀也握不得。一颗耀眼的星亮着的时候即便辉煌再胜,陨落了,谁还会去记得他呢?”
诸葛丁在纸堆中翻找着,最后抽出一个长约一尺半,宽约半尺的白色木盒,吹了吹上头的脏东西,递给萦如歌。示意他打开,盒子打开,萦如歌对里头的这卷剑谱再熟悉不过,白云剑谱,开头几字却令人皱眉,“千里无形,红尘孤骑”。
千里无形?为何是千里无形?
诸葛丁呵呵笑着,又把酒坛揽入怀中,贪婪地抿一口抿一口。
“长老······”
诸葛丁摆了摆手,笑道:“若我猜测不假,仲西侯那娃娃已将舞雩剑法练得七七八八,百步之内恐难有敌手,即便是不语那孩子,怕也不一定能胜了这仲西侯。白云仙去之时你尚年幼,虽日日练剑,却无人指导。这卷剑谱,是我几个月来梦中演武千百遍才有现今注解,以你天资与根基,配以适当修炼方式,事半功倍,或是练剑半年,能与仲西侯伯仲了。”
才能与之伯仲么?萦如歌没有展露半分感情,他收下了白木盒子。原本他来此地,是为了询问剑道,但何为道?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道,既然道有不同,诸葛丁为之解惑之后可当真再无忧愁烦虑?
论剑,诸葛丁不夹杂私人情感,自生以来,悟剑以来,最为器重看好的,莫过于当代剑圣冷不语。之所以会说冷不语不一定能胜仲西侯,倒也不是说在用剑一道,仲西侯天资不如冷不语。论天资,若冷不语是甲等,仲西侯是乙等,可毕竟还有近十年的年龄差摆在那,又恰恰这仲西侯正是壮年,各机能正处巅峰之时,也是不敢妄言。
“萦儿啊,我准备今日明日就云游他处,下次见我,或许难如登天。还有什么顾虑疑惑就说说吧。”
“长老······”萦如歌犹豫再三,好似释怀,声缓平静,“一个人,一生可当真只能练一本剑术?”
诸葛丁点了点头,道:“萦儿啊,你虽能横行天下,但所学太杂,种种所长,却又都差了那么一点。若你一心一意,苦修白云剑术,或,你同不语依旧不分上下。”
萦如歌犹豫再三,随后道:“那可能再要一卷长老注解的剑谱。”
诸葛丁微微皱眉,然也只是刹那,又满面微笑,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公子无双所著剑谱······”
话语未落,诸葛丁接了过去,乐道:“哦,虽不明白萦儿为何对如此残卷有这般兴趣,但也无妨,来来来,帮我把这屋子东西都烧了,我就在一旁为你书画出这《九星飞伏》。”
萦如歌应是,也不问缘由,便将屋子里的剑谱一卷一卷添柴一般放入火堆。
这等行为,若传入天下剑客,哪怕不习剑的寻常武夫耳中,都会咒骂萦如歌暴殄天物,注定要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颠死。
诸葛丁一边写着画着,一边还知识普及,乐呵呵道:“昔年公子无双是如何创出这快手剑的,实在不知,但这剑谱缺损厉害。到最后传下的也就十一式······”
面具下,萦如歌皱眉不解,问:“九星飞伏,莫不是快剑九式?”
诸葛丁呵呵乐道:“也是,你麾下有那快剑名家,叫什么来着?也罢,不提旧名,也称之奎木狼好了,奎木狼不失为当今第一快剑客,对了,赠你宝剑的那人,藏刃,三十多年前见他之时,使得也是这手快剑,九星飞伏。”
萦如歌颇有兴趣,一边继续往火堆中丢一卷卷剑谱,一边看着诸葛丁。就听这文剑圣有一出没一出继续侃道:“与你排名一番,列举十位九星飞伏名家,不不不,剑术发挥七七八八的怕只有四人。藏刃算一人,剑随影动,暗中出剑,人亡却不知凶手何人,白日杀人不见影,算是
将这剑法的暗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奎木狼算当今九星飞伏第一大家,拔剑之快,怕是不语那孩子也比不过他,可惜心眼太坏,不过论剑而言,封剑实在可惜。”
萦如歌不会料到,诸葛丁对奎木狼会有如此评价,但对藏刃最后那句评价,将九星飞伏的暗发挥得淋漓尽致,莫不是这剑法还有其他?且先放下疑惑,又继续听他说出另二人。
“第三位是个后生晚辈,唤作文锦,二九年纪已能一剑破风,小辈之所以能令老儿看上,正是这小辈发现了剑法无限之精妙。第四位,那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萦如歌突然对九星飞伏越发有了兴趣,但一听老家伙不愿意讲完四位剑客,不乐意了,问:“第四人难道那么不入流或为隐晦?”
诸葛丁依旧乐呵呵,最后没忍住,说了出来:“可晓得金陵有只老狐狸,老狐狸养了三只小狐狸,死了一只,病了一只,还有一只傻傻愣愣的不开窍······”
萦如歌断断续续吐字,问:“莫,不是那,小王爷,朱一诺?”
诸葛丁睁大了眼收敛了表情,眼珠子一转,萦儿是去过金陵的,那知道朱一诺也不足为奇,忙解释说:“对,正是你表弟朱一诺。这孩子,去年云游番外见过一次,使得一手快剑。怕已有六成功力,但还不能融会贯通。之所以列之为四,就因为此子天赋极佳,若有良师引路加之稳健基础,不出五年,便能自行领悟第十式,或能突破第十一式也不足为奇。顺带一提,春眧上次回来,说是那个唤作文锦的,已自行领悟了第十三式。”
若是此刻萦如歌是在喝水,怕真要呛到,九星飞伏到底有多少式?同样,他更加好奇了,朱一诺的本事他怎会不明白,与其说是剑客,不如说是剑童。朱一诺哪怕再勤学苦练,可天已枷锁,到最后也顶多是个身法了得的剑士,想同不语一般,入那剑下无人的剑圣境地,怕是无望。
“长老可知道萦如歌特意求赐《九星飞伏》目的何在?”
诸葛丁皱眉思索,不断转动眼珠,眨巴眨巴眼睛,摇头叹气。未等萦如歌开口,他却抢着说:“撇开上代人的恩怨,再怎么说,这小王爷也与你是血肉兄弟。不对,莫不是你也看中了朱一诺这孩子?”
萦如歌微微点头,依旧来不及开口,诸葛丁又抢言道:“其实见他时候已看出,这娃娃侠肝义胆不假,可太笨了,又不通人情世故。本意是若哪日开窍再由人引导他悟道,若吃了亏栽了跟头依旧死性不改,九星飞伏剩下的十一式,变成九式那就九式吧,也已无所谓。”
诸葛丁与颜啸交好,自也知道萦如歌身世。颜啸走后,他诸葛丁除了座下四剑童,最在意的就是这娃娃。生怕哪天怨天尤人,再心魔难抑,冲到墨县杀人去了。
可诸葛丁也会纳闷,为什么他最后讨要的会是这谱快手剑而不是那多情又无情的剑谱。
萦如歌又要开口,又被诸葛丁抢话:“那烧了这卷,待我重新书画一卷。”
“有何纰漏?”
诸葛丁笑笑,一把年纪却顽童般俏皮道:“这卷剑谱,是以你资质为根本而书画,但那小家伙虽然笨,脑子却比萦儿你的灵光。那年我们在沙漠,饿得眼冒金星,最后运气不错,看到一片仙人掌。别人都砍下整颗仙人掌,这小子倒好,用剑在仙人掌上开了个口,又用剑一点一点把肉挑下来,愣是把仙人掌掏出个一人大小的洞来。躲在仙人掌里吃喝,脑子活络吧。所以对这小子,若太过直白,反而难以牵引他领悟第十二式,第十三式。或许他若一生追求,那九星飞伏之无上境界,说不定能领悟全篇八十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