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轻笑了一下,有好戏看了。杨展啊杨展,你可以和我交易,你能和天下人交易吗?
此刻,杨展夫妇定然陷入被一帮人围着的窘境,他才不会去帮他们解围呢,就让那些江湖人士去纠缠吧。
有一个人高声大喊道:“杨大侠,有你们夫妇的加入,抗清必胜!这么说,四川就算是首先复明了,蜀王什么时候重新正位呢?”
杨展肃然道:“朋友,请不要这样说,这里还是大清的平西王府,小心隔墙有耳。我夫妇以及众师兄弟早已不问政事,一心练武修道。若是大家要与杨某谈论武功修为,杨某欢迎。若要论政事,实在不能奉陪。”
他向四周拱了拱手,携着兰兰,就要回房。有一个英武的青年人拦着了他的去路,“杨大侠且慢,上次在重庆,你告诉我们你巴结不上平西王,与他没有任何约定,说了一番扫我们兴头的话。如今,你人都在平西王府了,还要装成世外之人吗?你就不怕冷了我们的心?上次你怕给蜀民惹祸,这次平西王都要起事了,你还要畏惧退缩吗?”
“对啊,杨大侠,别再隐瞒了,我们知道你和我们一样拥护平西王。只要你出来主持大局,我们这些江湖帮派一定会在兴明讨虏的事业中大干一场,青史留名!”
杨展本已尴尬,兰兰还来雪上加霜,俏皮一笑,“怎么样?杨大侠,青史留名的好事哦。你不答应,我可答应了!”
人群炸了锅,“马女侠威武!马女侠不愧为将门之后!”
杨展讪讪而笑,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人群中走出一个书生,向杨展夫妇躬身施礼,“近南见过师伯、师姑!”
杨展将手一抬,扶起了他,“陈舵主多礼了!”
“陈舵主是杨大侠的师侄?”人群再一次炸锅,“原来杨大侠真的是和我们同心的,杨大侠!杨大侠!杨大侠!”
兰兰将手一探,已取下陈近南腰上的佩剑,唰地一声抽出来,笑道:“师侄,如此明月夜,走,去王府后花园,让我替你师父验验你的功夫。”
聪明的兰兰轻而易举就解了杨展的围,江湖人士最听不得比武较量,立即拥护。吴三桂也悄悄选了一处阁楼,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陈近南把刘见宽教给他的那一套“猿公剑法”已练得烂熟,而兰兰的武功已瑧化境,两人在月下过了百多招,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也分不出胜负。
兰兰其实是顾全着他的面子,又有意要教给他新的东西。陈近南心领神会,自是练得格外起劲。
一个是青衣书生,一个是白发女侠,月下翻飞的身影如梦似幻,就连隐在阁楼里的吴三桂都看得呆了。
杨展一脸放松,微微含笑。
突然,他感觉一股风浪排山倒海而来,隐隐夹着腥气。这股气味太熟悉了,不用思考,他也知道,来的这一招叫着“饿虎扑食”!
若是以往,他必以伏虎拳或伏虎剑相对,此刻,他却自然而然地使上了杨公八技。左手一拂,腥风便回向它的来处。
冲天而起的风沙过后,杨展已看清,对手是一个面生的中年汉子。汉子再次发招,与杨展激战起来。
这个会虎拳的人,其攻击力、敏捷度都远胜于之前的人。几十个汇合后,杨展低声喝道:“你是谁?”
静光是飞虎,张献忠是疯虎,艾能奇是猛虎,他又是什么虎?
他的招式不停变化,内力绵长,又透着狡诈。显然,这是一只不容易对付的恶虎。
人群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过来,就是兰兰和陈近南也收了剑,专心看着他们的比拼。中年汉子一味发招,在场中掀起腥风,趁杨展去救人之际,一溜烟跑了。
杨展和兰兰紧追过去,很快甩掉了众人。杨展高喊:“朋友,谢谢你帮我解围,可否与杨某一叙?”
汉子回身说道:“带你去见一个故人!”言罢,施展轻功,往前飞去。
杨展感觉中年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的精瞳即使在黑夜也能分辨人的模样,更何况明月当空。但这个人,他真的不认识,尤其是那张伤痕累累的黑脸。
他和兰兰跟着汉子到了一个寺庙,庙门上有三个大字“曹溪寺”。
汉子直接把他们带到庙的右侧,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坟墓,墓碑上刻着“蜀王刘文秀”。
杨展和兰兰哭倒在墓前。
过了一会儿,汉子哑着声音道:“王弟,你的师父师娘来看你了,你高兴了吧?”
“什么王弟?你究竟是谁?”杨展惊呼。
“连蜀主都认不出我来,可见我的性命已无虑了,我是可望啊!”
“孙可望?秦王孙可望?”
“对,正是在下!”孙可望低下头应道。
“不是说你早就死了吗?有的说你是病死了,有的说是大清皇帝把你害死了,真相究竟是什么?”杨展端详着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一旁的兰兰破涕为笑道:“可望向来狡猾,死里逃生又有什么稀奇的?”
孙可望道:“我现在落脚在曹溪寺,为文秀看墓,请蜀主和夫人今晚就在寺里歇息,我们慢慢叙话吧。”
回到庙里,泡上一壶茶,孙可望方才把他如何避过康熙的毒害,假装病故,又如何自毁容貌,逃到云南的经过讲了一遍。
“不容易啊,不容易!”杨展感叹道,转而诚挚地道歉,“秦王殿下,当初,我取了财宝,却没有帮你完成心愿,没有救回李定国,我真是有愧呀。”
孙可望眼神一暗,凄然道:“没事,不怪你,那就是我们兄弟的宿命。”
三人陷入一种悲哀又尴尬的氛围,喝了一会儿闷茶,杨展问道:“你想报杀父之仇吗?”
孙可望不解地看向他,杨展道:“你现在的武功足可与我比高下,你要杀我,还是有机会的。”
“不,蜀主,这个事,我早就放下了。我们和你的恩恩怨怨是一团乱麻,反正都理不清,不如不理。包括定国和文秀的事,我也不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辜负了我父皇的期待,是我没有团结好我的兄弟。”
杨展突然想起,“秦王殿下,今天你怎么也在平西王府?难道你也加入了吴三桂兴明讨虏的事业?”
孙可望激动地站起身,往平西王府方向啐道:“呸,兴明讨虏?明朝早就亡了,哪来的兴明?定国和文秀如果早知道这个道理,我们兄弟走不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