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
夜晚,天色完全的黑了下来,窗外是一片星光,又新鲜,又明亮。
一身素白家居服的冷月,坐在宽大的书房里。
说是宽大,是指书房的面积,而实质上,除了落地窗以外,书房的三面墙壁都被书橱占满了。
在落地窗前,是一张大大的写字台,写字台上面是一台苹果电脑。它是冷月工作时所用的写作工具,也是冷月休闲时所用的娱乐工具。
现在,书房内很静谧,晚风正轻拂着白色的窗纱,发出如歌如诉的轻响。
室内一灯荧然,冷月倚在那高背的转椅中,轻轻地,若有所思的旋转着椅子,整个人都笼罩在那柔和的灯晕之下。
忽然,从附近另一座独楼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歌声: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盐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冷月站起身,她撩开窗纱,遥望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她深思着,一遍一遍的倾听着,一遍一遍咀嚼着,她觉得自己可以把那歌词背诵出来了,然后,她的眼眶开始潮湿起来。
是呀,时间都去哪了?一晃又是五年过去了,她已经四十三岁了。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她像个写作的机器一样,一口气出版了十几部的长篇作品。有的作品还改编成了电影、电视剧在电视台播放。
热爱她的粉丝更多了,她的名气也更大了。但,她却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了。。。
她拒绝一切的采访,拒绝一切商业性活动,拒绝一切有关于她的报道。
都知道她是个美女作家,但,大多数人只是知道她的作品,而没见过她的真容。
事实上,在这漫长的五年里,她整个人也确实的改变了很多。虽然依然很美,但美的比以前更加的深沉,更加的生动,更加的成熟。
时间像个雕刻刀一样,你可以看出那刀子是怎样深刻的在她的身上刻过去,使她的眼睛深沉,使她的鼻梁挺直,使她的下巴瘦削,使她的嘴角坚毅。使她从一个美娇娘变成个耐人寻味的艺术品,一个富有韵味的高冷女人。
而李民呢,他的变化也是蛮大的。
他现在已经成立了自己的饮食公司,是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他的酒楼,已经由五年前的一家,发展到十几家连锁。由以前的几十名员工,发展到几百、上千名的员工!
他的穿衣风格,虽然走的依然是霸道总裁的范,只是这些年他的钱越赚越多,配合他内在焕发出来的气质,更显出他个人对事业绝对的自信和倨傲。
四十五岁的他,看起来顶多三十八九岁。
有了事业的基础和人生的经验,特别他生来一副修长而结实的体格,加上他漂亮又男性魅力十足的外貌,这些年, 他招来了不少富婆和纯情少女的喜欢和青睐。
公司的副总,原来的大堂经理金妮娜,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笑容可掬,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自从七年前被李民聘来做他的大堂经理之后,这些年的她,一直单着,就是因为被李民身上散发的男性魅力所吸引,渴望有一天可以成为他的女人。
而李民呢,却也是个认死扣的人,尽管这些年和冷月吵吵闹闹,但他依然是痴心不改,死把着冷月不放。
他们的儿子李思齐已经大学毕业。
毕业之后的他,继续深造,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本校的硕博连读的研究生。
一表人才的思齐,前途无量的思齐,万事和顺的思齐,只是……还差了个女朋友。
想到儿子的女朋友,冷月返回身,坐回椅子。
她注视着写字台上的台灯。
那台灯,有着幽柔的光芒和纯白的灯罩,她盯着它看,望着那灯罩,然后,她发起呆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伸手去握那杯早已冷透了的茶,她没喝,只是用手握着。
歌声已经停了,室内好安静好安静,静的让人心慌,静的让人窒息。
冷月看着电脑上写了一半的作品,她忽然心乱如麻,无从下笔,有点坐不住了。
她把茶杯放回写字台,开始在室内兜着圈子。
然后,她站在落地窗前,半虚眯着眼睛,注视着窗外遥远的星空。
多美丽的夏夜呵,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那一闪一闪的星光,让她模糊的想起许多许多的事情……
想些什么呢?
想很多很多的事……想很久很久的事……
想风景区山坳里的那棵大槐树,几度春秋,叶发叶落。
想水库里的鱼儿,几经风雨,多少变幻。
想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过去的已无法追回,而未来的又难以掌握。
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就莫名的痛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痛了,但是,她又无法控制那种痛楚。于是,她觉得自己沉溺在这份病态的痛楚中了……在这种痛楚中,她才知道那个隐藏着的“自我”还是活着的,还是有生命的。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她又坐回椅子。
她望着写字台上的手机,她沉吟了几秒钟,然后,她拿起手机,打开屏幕,开始点拨通讯录中第一位儿子的号码。
手机通了,但对方手机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关掉了手机,然后瞪着手机发呆……她把手伸到键盘上想继续写作,但,她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振作了自己,又开始重新打开手机的屏幕,点拨那个写着儿子号码的电话。
彩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好久……好久……依然没有人接电话。
冷月长叹一声,关了手机。
或者,儿子真的有什么事不方便?
她摇着头,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可是今天是周六,他能有什么事,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冷月想到思齐最近给她的感觉,是即神神秘秘又疯疯癫癫的。而且,每次通话也是忙忙活活,文不对题的。
可别交上什么坏孩子,走上岔道哦!
想到这儿,冷月忽然想到前些天思齐在电话中谈一个叫小溪的女孩子,听到儿子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就能想到他那神采飞扬的脸孔。
“妈咪,你绝不能相信,世界上会有小溪那样的女孩子,她会在半分钟内,可以想出一百种花样来玩。”
根据经验,这种女孩是可爱的,但也是危险的。
冷月再度拿起手机,点开了儿子的号码。
“不接,不接,就不接,我气死你,我气死你!”古怪而调皮的彩铃声一直在响着,不停的响着,却依然没有人接。
听到这,冷月不禁哑然失笑。
在哪儿下载的彩铃呢?想必,是那个有一百种花样的女孩子的杰作吧?也是那个有一百种花样的女孩绊住了他吧?
“咚咚!”
一阵敲门声蓦然响了起来。
“谁呀?”
她边问边站起身,紧走几步打开了书房门。
房门外,站着的是她的丈夫李民。
李民穿着一套浅色的衬衫衣裤,布料的质感极佳,手工也是细致一流。
他上身的衬衣,从上到下只是扣了两个扣子,衣襟开敞,露出他结实的肌肉和丛密的胸毛,令人不得不多看他一眼。
现在,他的手里抱着一个超级市场的纸口袋,里面装满了好吃的小食品。
“月儿,我给你买了宵夜!”李民柔声的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冷月让开身子,让李民进来。
“月儿,你这古怪的习惯是哪里学的呀?能不能改一改呢?家里又没有外人,为什么写作的时候,一定要锁门呢?”
他把食品袋放在写字台上,然后他的眼光就温柔的停留在她的脸上了。
“既然是习惯,当然是有必要保留啰!否则,怎么能称为习惯呢。”
冷月翻看了一下他买的小食品,然后,她的嘴角就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写作的时候锁门,会比较安心创作。”她淡淡的解释着说。
“哎呦,还真是个奇怪的小文人!”李民扬起眉梢,故意上下的打量着她。“你像个清教徒,整天锁在这小小的书房里,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难道,你都不会寂寞,不会孤独吗?难道你想学圣人清心而寡欲不成吗?”
冷月只是“唔”了一声,她微笑着,没有回答李民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的问着她关心的问题。
“最近,你有和儿子通话吗?”
“有!”
李民点头。
“只是,十次有八次说自己忙,没说上几句话就挂了。”
听李民也这样说,冷月的心不自禁的就揪了起来。
“看来,儿子最近是真的不正常了。”她沉思着自语。
“怎么?”
李民不解的望着她。
“我得去儿子那里看看!”冷月忽然就这样决定了。“顺便去一趟作协,去采访下一部作品的人物,也就几天的时间吧。”
“好吧!”
李民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