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李民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金妮娜:“在你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你不会后悔这种痛苦的岁月吗?”
“痛苦也是爱呀!”
金妮娜的声音低而清晰。
“比起无奈,痛苦更好些!”她说:“爱就像海水一样越是爱就越是渴,所以爱情的终极是婚姻。”她叹息着。“就像你的冷月说的那样,爱如果没有婚姻的束缚,就不算完整的爱情。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也别问我以前为什么不这样说,那是因为越这样——就越是爱情!”
金妮娜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她盯着李民看,目光揉揉的,媚媚的。
“还是谈你吧!民哥,你现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她柔声的问:“你的脸色苍白而憔悴,而且,你都有白头发了!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糟!”
“是吗?”
李民怔了怔。
“我真的很糟糕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好几天都没刮的胡子,然后,他叹了口气。
“你永远都不会体会一个做丈夫的心情,你不能了解的……”李民沉思着,轻声说:“当你看着你心爱的人,每天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说不笑,像一个活死人一样,你会有怎样的感想呢?”
他把头转开去,眼睛里,已经升起了泪雾。
“我想……”金妮娜斜睨着他,喃喃低语:“她知道你爱她!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折磨你!她时时刻刻折磨你!分分秒秒折磨你!她要你痛苦!要你崩溃……”金妮娜脸色苍白了,眼睛,也亮闪闪的瞪着。
李民痛楚的望着她,他知道,她说的也许都是真的。
“民哥,你为什么不能走出来?公司需要你!我现在……也需要你!你知道吗?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什么?”
李民惊跳!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金妮娜抬高了声音,她清晰的说:“不能因为你爱她就不管公司哦!现在,公司的许多老股东都因为长期的见不到你,而对公司产生了动摇。”
这坦白的供述,这震动的消息,一下子击溃了李民的防线,泪雾迅速的涌进了他的眼眶,他想说话,但他的喉咙像是塞住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的、暗哑的说:
“我相信你,妮娜,你一定会处理好公司的事宜……一定会的……我相信你!”
“你真的相信我?”
“是!我相信!”
“我被你的相信打败了……”
一滴泪珠落进了咖啡杯里,金妮娜沉默了。
“我挣扎过,也尝试过。”李民低声说:“我努力的振作,想重新回到公司。”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
“我想离开每天都注视的月儿,这个曾经背叛过我的妻子!但是,当我面对着她昏睡的面容时,我想到的依然是那些曾经的岁月,那些她——给我甜蜜幸福的岁月!”
听到李民这样坦诚的叙述,特别是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孤单,金妮娜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碎了。
许多旧日的往事,也像闪电般的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那一起工作时的日日夜夜,那董事长室中的缠绵和激情,那无数的眼泪和无数个相思的不眠之夜……哦,我那疯狂而傻气的恋人哦!
是谁使他变得这样憔悴,这样苍白?
是谁让他们不能相恋?不能相守?又是谁——让他们这样生离?甚至,在一起工作的机会也剥夺了?!
是冷月!冷月耶!
金妮娜咬紧了嘴唇。
“命运弄人,竟至如斯!”她泪眼模糊的说:“可是你我……还年轻,还有大块的时间,我不能一直等着你。而你,也不能一直打光棍呀!”
她热切的紧盯着李民,并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她把他的手握得生疼。
“以前,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妮娜继续着说:“无论对错,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我们不该再孤单下去了!民哥,你离婚吧!我们还可以重续我们的激情!好吗?民哥!同意吧!嗯?同意吧!”
“妮娜——”
李民张大眼睛。
“你不要忘了,我并不是自由之身!冷月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离婚?怎么能离开她?!”他惊喊。
“怎么不能离婚?”金妮娜迫切的,急急的说:“她在清醒之前,不是给你写了离婚协议吗?民哥!你为了她已经牺牲了两年多的时间了,难道还不够吗?!这两年多的痛苦与操劳,难道还不够吗?!民哥——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这些年来,我没有……没有,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你!想想看吧,民哥!你舍得我彻底离开你吗?!”
金妮娜这番话,使李民慌乱了,迷糊了。
他要抽回他的手,但金妮娜紧握住不放。
她逼视着他,狂热的盯着他,继续低喊着:
“不不!别想抽回你的手!我不会放开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这次,是女人对男人的一次深度谈话,几年前,我像个傻瓜般让你从我手中溜走,这次,我不会了,我要把你再抓回来——”
“金妮娜!”
李民痛苦的喊。
“我今天就祝贺你,从我的魔掌里走出来吧!不要被我这样的恶鬼迷住吧!否则你知道,被我这样的家伙骗到最后的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整理好感情,那多万幸!你不可以这样冲动!因为事情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不能离婚!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金妮娜闪烁着大眼睛,直逼着李民:
“为什么?你是怕冷月没有人照顾?你是怕儿子成为孤儿?”她笑了:“也许,你是拍儿子不同意吧?那么,我去和你儿子谈!如果他是个有理性的,已经长大的男人,他就该放爸爸一条生路!”
“噢!不要!千万不要!”李民喊:“你千万不能去找我的儿子!而且,你有什么立场去和他谈?”
“我爱你,不是吗?”
金妮娜的眼睛更狂热了,她的声音也更迫切了。
“我爱你!爱你!爱你呀!民哥——那么你……爱我吗?你敢说你不爱我吗?你敢说吗?”
“妮娜……”
李民逃避的把头转开。
“请你不要逼我!你弄得我情绪紧张!”
他注视着她,深深的,深深的注视着她。
然后,忽然间,他抽出了被金妮娜紧握着的手,他把身子靠进了沙发深处。
他用手揉了揉额角,喃喃的、自语似的说:
“天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得太深了!从你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我怎么可以让你产生错觉?让你从一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变成一个痴痴等待的怨妇?我确实是昏了头了!”
“民哥!”
金妮娜的头又扑了过来。
她靠在李民的身上,热情重新燃亮了她的脸,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柔情:
“民哥,我知道你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好男人,知道你也不会忘了我!我知道!我都知道……”她那大眼睛里,漾满了泪花:“请你原谅我一时给你造成的困扰,原谅我语无伦次!再能和你相聚,能再和你谈话,这样的交流,我也已经昏了头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现在,既然你没法离开冷月姐姐,你也没有忘记我,那么,请你答应我,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和你相爱的机会!我不要你和她离婚,也不要你娶我,我只是要你‘要’了我……”
泪水终于滑下了金妮娜的面颊。
透过泪雾,李民看到那张充满了焦灼、渴望、与热情的脸。看到那对燃烧着火焰与渴求的眼睛,他只觉得心弦抽紧而头晕目眩。
“上酒来!”
他大喊,对吧台的方向大喊。
“酒来了。”
侍者推了一个车子过来了。
像电影中常见的一样,一个装满冰块的木桶里,放着一个精致的酒瓶,两个高脚的玻璃杯被安置在他们面前。
侍者拿起瓶子,那夸张的开瓶声和那涌出瓶口的泡沫忽然使李民惊愕,他望了望妮娜,愕然的问:
“这是干什么?这阵势!”
“这个呀,这是我‘提前’订下的惊喜吆!”
“可是,香槟和汽水差不多,你不知道我喜欢喝烈一点的酒吗?”
“香槟不会使你醉倒,不会叫你在醉酒的情况下做什么‘不知道’的事情。”金妮娜含泪笑着,一语双关的,坦白的说。
“好吧!”
李民默认了。
酒杯注满了,侍者退开了。
金妮娜端起自己的那杯酒,她转过身去,晃了晃酒杯,然后转回来,她对李民说:
“来,我们喝一杯‘交杯酒’吧!”
“交杯酒?”李民不解。
“就是互换杯子。”她说。
“好——”
李民爽快的接过金妮娜的杯子。
金妮娜笑了,她举了举杯子:“来,祝福我们!”
“祝福我们什么?”李民叹息一声,问:“别忘了,我现在的小名叫失意。”
“人生没有失意,哪有得意?”金妮娜说:“让我祝福你未来快乐吧!”她声音温柔,而眼光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