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威威，对不对？”冷月笑着，轻声的问道。

威威转着一对骨碌碌的眼睛，走上前来。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很厉害的帮佣哦！”冷月拍了拍威威的脸颊，然后笑着说。

威威闪开了冷月，瞪圆了眼睛，然后再问：“你——刚才偷听了我和姑奶奶的谈话？”

“怎么是偷听呢？”冷月依然的微笑着：“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啊！”她逗趣似的望着这可爱的男孩子。“难道你没学过‘掩耳盗铃’这个成语吗？”

“阿姨！他没有学过，因为他是个‘木偶人’！”雯雯过来了。

她对着冷月说完，伸出胳膊，眼珠不动，一蹦一蹦的来到冷月的跟前。

她围着冷月转了一圈，动作里充满了舞蹈的韵律。

雯雯从小就有舞蹈和表演天才，她轻快的停在了冷月的面前，像木偶般慢慢的移动，旋转，然后站住对着冷月说：

“拜托一下，阿姨，请原谅刚才威威的无理和无知的行为！您找医生治好了姥爷的腿，谢谢您！阿姨！”

雯雯面对冷月，用舞蹈的动作深鞠一躬。

看着这样漂亮而又懂事的小丫头，冷月打心眼里喜欢。“你是雯雯？”她问。

“阿姨，你知道我的名字？”雯雯也睁大了一对漂亮的眼睛。

“阿姨！她不叫雯雯，她姓三名八，姓小名丑！”威威不干了，反击着雯雯。

“噢？”

冷月微笑着。

“你不信？”威威又来了一句。

“叶霜！咱们坐下！”

袁丽拉着冷月坐在沙发上。

二个孩子也跟了过来，但二个人的较量好像并没有结束。

雯雯耸耸肩，面对着这一屋子的男女老少，还有看着他们笑的冷月，她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就算是给大家开心了！”

……

“在我们班有个男生姓老，他说他将来有了儿子，要给他取个单名叫‘爷’的名字。那么，人人见到他儿子，都要叫老爷。我问他，他自己怎么叫儿子呢？他就呆住了。所以，现在我们全班同学，都叫这位姓老的同学，老笨牛……哈哈哈！”

雯雯天真的笑弯了腰。

“哈哈哈……好玩吧……哈哈……”

听着雯雯精彩而睿智的故事，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大家都忍不住的失笑了。

而威威呢，他转着那对淘气的圆眼睛，忽然间，发现自己被雯雯骂成了“老笨牛”，他咬咬嘴唇，说：“雯雯！你骂人了！”他瞪着雯雯，鼓圆了腮帮子，气呼呼的嚷：“女孩子像你这样牙尖嘴利，将来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

冷月失笑了。

现在的孩子，真的是早熟哇！

“奇怪。”雯雯念叨。

“什么东西奇怪？”威威忍不住地问。

“有人属第十三生肖，属青蛙的，你信不信？”

“什么属青蛙？”

“你呀？”雯雯盯着威威，说：“你属青蛙！”

“你胡说八道！”

“如果不属青蛙，”雯雯慢吞吞的地走近他。“怎么腮帮子一天到晚都鼓的象青蛙的大肚子一样呢！”

威威扬起了眉毛，张大眼睛瞪着雯雯：“你——你你！你欺负人！”

看到满屋子都忍着笑的家人，还有冷月和李嫂，威威只好跑到远山的近前，拉长了声音，不依地，含泪地说：

“姥爷……雯雯她……欺负我！如果没人管她，我就要，我就要……”他喉咙哽塞：“就要放声大哭了！你们知道我是说到做到的！”

威威闪动着眼睑，两串泪珠骨碌碌的滚落下来，他张着嘴，真的要哭了。

“哎呀，威威，小威威！宝贝儿……”

远山忙喊着，把所有的昵称全都唤出来了：“别哭！别哭哇！姥爷一会儿就好好的骂一骂她，当姐姐的，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远山一面说着，一面搂着威威，帮他擦着眼泪。而他自己，眼眶也是湿湿的。

袁丽看着这一老两小，她轻叹一声，眼底是一片动人的，深挚的感情。

“老小孩，小小孩，人老了，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的。”看着微笑的冷月，她又加了一句：“是不是，叶霜？”

冷月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袁丽说：“晓娟的两个宝贝是个天才呢，表演天才！”

晓娟看着冷月，想着她对这个家不可否认的贡献，想着她刚来时自己对她的偏见，内心很是歉疚，所以她很认真的对冷月说：

“谢谢你对两个孩子这么高的评价，可是我，面对他们两个，每天都头疼的很！”

“晓娟。”冷月的声音低柔而诚恳：“一个人从呱呱堕地，经过成长，经过学习，经过奋斗，直到打下了天下，建立了事业，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剩下的是什么呢？带不走的财产，无尽的牵挂，人生……”

她沉思着，想着两个孩子和远山。

“人生，人生是什么呢？短短的几十年而已。所以，晓娟，你用不着头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况且，你的两个宝贝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快乐，自然的成长，就是最好的！”

一屋子的人，都在听冷月谈论人生，谈论对生命的认识，一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都在看着她，在思考着她的话。

远山看冷月的眼神是闪亮的……

郭嘉看冷月的眼神是灼热的……

旭东看冷月的眼神是新奇的……

而晓娟呢，不得不对冷月刮目相看，不得不在心里暗暗的佩服，不得不重新调整对她的认识。

*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这分秒呢喃之间匆匆的过去了。

已经到了深秋，但近一段时期的C城，却是一个小阳春的的日子。

淡淡的云，红红的霞，高高的天空。

太阳萌萌哒哒的，一丝丝微风飘忽着，暖和，醉人，使人丝毫感受不到季节的变换。

近一段时期，冷月常常陪着远山去外面。

开始是楼下的花园，接下来是附近公路边上的带状公园，最后，是远一些的红石公园。

他们在轮椅的下面放着拐杖，冷月的兜子里还带了书籍，带了饮品和一下吃食。每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平坦的地方，他们会停下来，冷月会帮助远山继续恢复行走。走累了，他们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

他们愉快的聊天，讲一些有趣的事。

他们拍照，留下了许多美好的瞬间。

冷月还会为远山读一些他想听的新闻，他喜欢听的，有趣的文学作品。

在远山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像近一段时期这样喜欢游荡在外面，清晨新鲜的空气，正午的浓荫，黄昏的落日，以及带状公园下的潺潺不断的流水，都吸引着他，迷惑着他。

每天，太阳都以一种崭新的姿态从窗**人，把远山从沉沉的梦中唤醒；每次，他都惊奇的望着一屋子明亮的光线，感到浑身血液兴奋的在体内奔流。

几十年来，他自己觉得是初次的醒来了，活生生的。

每个血管，每个细胞，都在感受和迎接着周遭的一切。

虽然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他可以从自己不寻常的兴奋状态中感觉出来。

这天早晨，他们吃过早餐之后，远山提议去红石公园。冷月笑着看了他一眼，就去准备出去的东西了。

这是个晴天，天空很蓝，太阳很温暖。

当他们来到红石公园的时候，刚刚是上午九点钟左右。他们来到一片有花有草的，很平坦的空地。

远山从轮椅上下来，拄着双拐走了一会儿，他便坐下来，看着冷月在采集着花草。当他看到她弯腰采了一串紫色的，蝶型小花时，他递过一块大大的手帕。

“好好擦擦你的手吧，看看，满手的花瓣哦。”远山笑着说。

冷月接过来，她没有擦手，而是把那束花用手帕绑扎起来递给他：“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远山看着花的形状和颜色，他试探着说：“紫……蝴蝶花？”

冷月看了他一眼，问他：“吃过蚕豆吗？

“吃过！”

“在吃蚕豆的时候，不会想到它的花是这样可爱吧？”

“你是说，这是蚕豆花？”远山很奇怪的问。

“是呀！”

冷月打量着那些花。

“随手的一颗种子，它便发芽生长，以至于开花结果，你会觉得感动，因为它们毫不做作，是最原始的生命。”她说。

“你似乎……对这朵小花充满感情。”远山疑惑的望着冷月。

“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可爱的。” 冷月眺望着远处的树木原野，很深情地说：“我喜欢大自然，因为每个动植物都是有生命的。”

远山凝视着她，带着自己都不了解的感动情绪。

“知道吗？你常常叫我莫名的感动，又常常的叫我有些糊涂……我们好像认识很久，又好像……”他欲言又止：“就刚才的场景，我怎么觉得如此的熟悉？”远山终于说。

“是吗？”

冷月笑了。

“我们大概前生认识吧！”

她的眉梢眼底，都带着沉思的意味。

“也许吧！” 远山用手敲着头，沉思了一小会儿。 “现实生活中的你，独立坚强！可在你的脸上，我却常常感觉到那淡淡的，浅浅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