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穿过老城区,又驶过新城区,顺着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直向八家山上的别墅区驶去。
“哎哎,小溪,”思齐略显不安地看着她:“你说我们今天就这样回去,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啥的,你爸妈不会怪我们吧?”
“当然会怪我们啦!”
“真的??!!”
思齐大叫,他一把抓住了小溪的手臂,抓的她生疼。
“真的,真的会怪我们?”他再问。
小溪瞧着他,嘻嘻一笑。
“傻瓜,什么真的呀,当然是假的啦!”她用力拿开思齐的手,然后,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臂,她瞪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调皮的反问:“怎么?你很担心吗?”
“嗯嗯,”思齐点头,他不自禁的轻叹一声:“你说,咱们就拎这么点东西见你爸妈,这合适吗?”
“这么点东西?”小溪惊呼着:“这可都是你老爸,我叔叔精心准备的高级礼品,很值钱的!”她垂下了睫毛。“再说,这就是一点心意。”她低语了一句。
“这么说,真的没事?”
“当然咧!”小溪一笑:“怎么回事呀?这脸色不太对哦……这手,怎么还出汗了呢?”
她打开手包,从手包里拿出面巾纸,给思齐擦了擦手。
“没事!就是有点热!”思齐讪讪的低语着:“你看我穿这身行吗?这颜色搭配的,稳重吗?帅……帅吗?”
噗的一声,小溪大笑了。
“当然帅了!”她说。
“这发型呢?”他又问。
“当然了,挺好的!”小溪笑望着他,眼睛里是亮闪闪的光辉。“知道什么叫二档起步吧?”
“二档起步?”
思齐不解。
“对于一个起点高的人,怎么会害怕别人看不上自己哩?跟着感觉走,做最真实的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我的父母和家人,一定会喜欢你的啦,亲!”
听着小溪这样肯定的话,思齐忽然的想起了两句台词:情人的泪,一滴就碎,爱人的话,一句就醉。
还真是!
小溪的话还真的使他的心,一下变得热热的,暖暖的,晕晕的,像喝了一杯甘甜的美酒一样。
思齐去看车窗外面那些急速向后退去的、公路两旁的花草树木,看着一闪而过的回廊雕塑和远近不同,风格各异的建筑,看着越来越近的别墅区,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急跳起来。
他一把拉过小溪的手,并把这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说:
“小溪呀!从今个起,我可就是你的家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吆!”
“什么?”
噗嗤一声,小溪又笑了。
“我能不能对某个人某件事负责,汽车广告中有过这样一句话。”
思齐却没笑,他满脸严肃,一本正经。
“责任会随着诞生而来,之后会说:十年二十公里无偿保修。我看过这种广告么?”他望向小溪,却自问自答。“汽车的诞生都要负责十年,身为相爱的我们,你会在家人面前为我保驾护航的,对吧?”
“喂喂!李思齐同学!”小溪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然后大声的说:“为你保驾护航吗?我拒绝!”
“呵呵!”思齐苦笑着:“甜味,酸味,苦味,女人最大的魅力,就是拒绝的味道,我接受拒绝!”
“哎呀!”小溪呲牙一笑:“还振振有词,一套一套的,到底是怎么啦?”
“嗯嗯,”思齐低下头,低语了一句:“虽然你一再表示你父母好说话,可是我……还是紧张啦!”
“紧张什么呀?”
小溪笑瞪着他,眼珠乌黑乌黑的。
“我特别特别紧张……”思齐挺了挺背脊。“我的心都突突了!”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小溪家,觉得自己的语气都变僵了。“你说你们家……不会把我轰出来吧?”
小溪狡黠的看着他:“那得看你的表现啰!”
“听见我的心跳了吧?”
“唔。”
她哼了一声,倾听着。
“咱们是不是先排练一下哈!”思齐说:“见到你的家人该怎么说,说什么?”
小溪把手抽出来,转头望了望车窗外。
“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她笑着,柔声低语:“排练已经来不及了,马上就到家了。”
可不是,车子向左一转,转入了一条私人的道路。
路上铺着漂亮的鹅卵石,而且,路面宽敞,路的两旁还种植着高大的树木。
思想之间,车子已经停在一个镂花大铁门前。
铁门周围是黑色的铁艺栏栅,左边的石柱上,还醒目的刻着‘远居’两个大字。
“哇!”思齐感叹:“好深邃!好高远!好有创意耶!”他看着这两个大字脱口而出。
小溪笑笑,她打开了车门,说了声:“下来吧,到家了。”
思齐眩惑地走下车来,他闻着从花园里飘出来的,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看着对面那栋占地面积颇广的、纯白色的花园洋房,看着光线十足的落地玻璃窗,再看一眼小溪。
晨曦的光芒照射着小溪,照射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照射在她那美好的身段上;照射在她那飘飞的长发上;照射在那一袭白色的迷你裙上。
这所有的一切,在思齐看来,都仿佛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带着一种神秘的光华。
“喔!”
思齐又是一声轻呼。
这美丽的,像小仙女似的女友;这深深的,神秘的大宅门;还有那已经失忆的,但曾经叱咤风云的远山;这里面该有写不完的故事哦。
“嗨!喜欢我家吗?”
小溪扬起脸来问他,那眼光,亮闪闪的。
“嗯嗯!”
思齐一怔,仿佛从一个遥远的梦中醒来。
“喜欢!当然喜欢!”他耸了耸肩,然后亲热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他一边笑,一边热情的说: “你有个像宫殿似的家,这是你的幸运!就连我——也被幸运之神砸到,都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嫁入’豪门了呢!”
“哈哈!”
小溪大笑,她也同样的热情。
她踮起脚尖,用力的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说:“你才是我的豪门呢,亲爱的!”
“是啊!”
思齐微笑起来,并快速的回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怎么我的小溪如此的灵巧,把我心中的秘密,全看得清清楚楚呢!”
“好了,我们回家咧!”
小溪和思齐相对一笑,小溪摁响了门铃。
“妈咪——爹地——舅舅舅妈——我们回来喽——”
“哎呦,真是的!”司机大叔一边调转车头,一边不由自主的嗤笑着,自语着。
他回想起刚刚这对靓男美女俏皮的对话,他边想边摇头。
唉唉,现在的年轻一代真是特别呀,谈情说爱的方式都是古里古怪的,教人摸不着头脑呢!唉唉,和自己那傻里傻气的时代,完全不同喽!
*
近一段时期的远山家,是异常安静的。
自从几年前远山出了车祸以后,这个家便笼罩在一片浓云惨雾之中了。
远山的夫人,几年前得了胃癌之后,由于手术及时,癌细胞得到了控制,目前没有复发的迹象。她的类风湿呢,虽然也是个很严重的疾病,但经过疗养院一年多的疗养,特别是家里有了比她更严重的远山,她的病反而越来越轻了。
远山——自从车祸以后,早已今非昔比。
他不但失去了行走能力,记忆能力,他的心脏功能也越来越弱,生命随时随地的都受到了威胁。
开始的时候,正像小溪说的那样,他一直处于不安、烦躁、易怒、和无奈之中。无理由的发脾气,无目的的排斥一切靠近他的人和物。可近一段时期,他忽然变得很安静,他吃饭很少,睡觉很少,说话也很少。
这些反常的举动,可急坏了他的家人,特别是他的妹妹袁丽和他的女儿晓娟。
开始时的反常,家人是能够理解和和接受的,可近一段时期的反常,却叫家人寝食难安,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远山的妹妹袁丽和妹夫郭嘉,在美国的时候,都是大学里的教授,袁丽教国画,郭嘉教中文。小溪之所以刚回国就考取了A大,功劳当然该归功于她的父母。因为在小溪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和她用中文交流,特别是郭嘉,对这个女儿更是视如珍宝,精心栽培。
钢琴、绘画、舞蹈样样不差。
现代汉语、古代汉语、诗词、文章更是倾囊传授。
这才打造了今天这样优秀的小溪。
自从他们一家三口回国以后,为了照顾哥哥嫂子,袁丽和郭嘉已经放弃了美国的工作,也卖掉了美国的房产,算是落叶归根,回报远山这些年对妹妹袁丽的养育栽培之恩,也算是无奈之举,因为,袁丽是远山在袁家的唯一亲人了。
现在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
这是袁丽和郭嘉的卧室,是在二楼一间朝阳的,最大的房间。
卧室是考究的,也是艺术的。
淡粉色的壁纸,淡粉色的地毯,淡粉色的沙发,淡粉色的窗帘,屋顶上还吊着一盏粉白相间的艺术灯。
但这考究的卧房内却是凌乱的。
床头桌上,地毯上,到处都是书籍和画稿,画好的,没画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