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是大汉的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这可是一个阖家团圆,喜气洋洋的时候。可热闹的天京城里,秦王府却是笼罩在一丝悲伤中。
原来是世子许由将要随军去西线督战,不知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天京城外西营中有三万将士将要轮替到前线去,许德为了保护许由,干脆就把这三万人马给了许由,让许由随军一道前去西线。
王妃今日回了千叶轩,一直在景芝的帮助下缝制着护身符。她是这秦王府的当家主母,这针线活是十几年未曾碰了,几次针尖透出,扎在她的手指上,她不吭声,用手绢将鲜红的血珠擦去了。
景芝见了心疼,知道王妃孕后向来渴睡,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易,道:“王妃,您歇着,只剩下收脚的部分,我替您来做。”
“那怎么成,我可是当母亲的,”她将针扎在那护身符上,闭上眼休息,道:“你将来做母亲就明白了。”
景芝安静地守在旁边,手中却是拿了一本戏折子。她没事儿做,只能翻翻戏折子解闷。
“琉璃今天同他说话了吗?”王妃刚刚重新捏起针,出声问道。
景芝知道,王妃说的他是指许德,道:“没有,郡主今日一直待在世子身边。郡主舍不得世子走。”
“由儿不亲近我和她爹,只亲近他姐姐,琉璃恐怕要和他爹置一段时间气了。”
说着,王妃低呼一声,将手指用手帕包住。原来刚刚分心说话,又将手指扎破了。
“王妃……”景芝苦笑不得。
“不用你管,我只是手艺生疏了一些……”王妃像是小女孩一样嗔怒道。
寒山斋中,许德余怒未消,对面坐的是冯天寿和许由。许由被琉璃缠住,许德遣人叫了三次才把人叫来。
听了许德的叙述,冯天寿也是摸不着头脑,背后那人何苦把这样的脏水也往许德身上泼。
“父亲,兴许是那张千福无意为之,御史之流,都是一群追逐肉骨头的狗。”
许德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最近他算是诸事不顺。
“宫中进展可还顺利?”冯天寿问道。
“还算顺利,只是潜入皇宫的那人确实手段高超,许歌也说自己不如他。”
“许歌输了?”冯天寿感到一丝惊奇,许歌回京这些年,就没听说谁能同他对上几刀。
“没输,但是他留不住那人。好在皇帝没脑筋,还是答应了交易。只是可惜我在宫
中过的布置。”尽管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布置已经形同虚设,但是用来做交易的筹码,许德还是感到心疼。
“世子明日便上路?”冯天寿转身向许由问道。
“是的,老师。明日随军一同去昌都城。”
“直接去昌都城?”冯天寿用眯着眼看了眼许德,道:“王爷,世子可从来没上过战场。”
“老师,是我像父亲要求的。”许由主动揽过话头,道:“只有在前线我才能迅速掌握军队。毕竟还有三个义兄帮忙,在前线的安西军里我是最安全的。”
“王妃那一关怎么过的?”冯天寿笑着问许德,他对这个还是很感兴趣的。
许德支支吾吾不好开口,许由又接过话头,道:“老师何苦为难父亲。明日我将离开,为何不见老师的礼物。”
这一下可是把火烧到冯天寿身上去了,谁知那冯天寿却是丝毫不慌乱,将门外的书童喊了进来,那语气分明是孩童向同伴炫耀新衣裳。
“我这老师不是白当的!”他从书箱中拿出一个白玉匣子,打开,里面是两粒圆滚滚的褐色药丸,道:“猜猜这是什么?”
许德只动了动鼻子,闻到那一抹异香,道:“玉犀丸?”
这玉犀丸绝对算得上是灵丹妙药,对于肺上有疾的人,病发时,将这丸药磨粉做药引,是能够药到病除的。只是玉犀丸中最重要的一味玉犀角,来自大汉西北的玉犀牛身上,这玉犀牛数目本就不多,过去几十年被人围猎,这些年来已经销声匿迹了。
“老师从哪里找到的?”许由也感到惊讶,他小时候就是靠这味药过冬,只是这些年来此药的确绝迹了,就是去年冬里,许德要用,也没能找到一枚。
“买的,从金国。”冯天寿笑笑,并不打算掩盖这药的来历。
“多少钱?”许德问道。
“一万两黄金。”
“两丸?”
“一丸。”
许德冯天寿两人简短的对话却是震撼人心。这样小小的两丸药竟然要两万两黄金,许德知道冯天寿有钱,但是这两万两黄金,对冯天寿来说,也绝不是小数目。
“还真舍得啊。”许德叹道,“去年冬里也没见你拿给我用。”
“我本想留着等老来再用。”冯天寿笑笑,将匣子合上,放在了许由手中,道:“我老冯还是挺大方的,别死在西边了,我等你养老。”冯天寿说罢,起身告辞,他今日来,本就是为了同送出那两丸药,至
于朝廷的事儿,他不像再听了。
冯天寿带了两个书童,哼着小曲儿往外走,却同迎面而来的王妃和景芝二人打了个照面,匆匆行礼后,他依旧是哼着小曲儿,只是小曲儿中,莫名地夹着模糊地:儿行千里母担忧。
许由将手中的白玉匣子打开,两枚丸药安静地躺在里边儿。光是看一眼,都觉得会被金钱的光彩照亮双眼。
“下一次回来,你便认他为干爹吧。”许德低声道。
“我知道的。”许由应道。冯天寿虽然吝啬,但是这些年来对于许由的教导却是实打实地下功夫。他许家下一辈中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他许由就应当把许家的大梁挑起来。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许由同许德正准备出门,却见王妃和景芝过来。又迎着王妃坐回了寒山斋,许德还将自己的座位让给王妃,自己立在王妃身后。
“由儿,你要走了,娘没什么能给你的。”王妃脸色微红,扭捏地从景芝手里接过那护身符,递给许由,道:“这是娘给你缝的护身符,里面是寿宁寺里三藏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你要随时戴在身上,很灵验的。”
许由接过那青色的护身符,只是这针脚确实马马虎虎,好些地方还走错了线。许由笑道:“谢谢母亲。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会亲自带兵打到逻些城。”
王妃听了许由的话,又是坚持不住,内心的歉疚涌出,泪水也滑落下来:“你身体不好,此去就将陈太医带在身边。”
“这……”许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向许德,许德对王妃这一手也是感到错愕。
“夫人,陈太医毕竟是请来……”
“你别说话。”王妃打断他,“这么大的天京城,害怕找不出第二个好医生吗?”说完她又看向许由,眼神中都是温柔,他伸手握住许由的手,道:“若是不习惯了就回来,你爹不敢把你怎么样。”
王妃又嘱托了许多,许由只能一样样都点头应下。
景芝从门边进来,道:“王妃,当用饭了。”
王妃拉了许由的手,道:“今日陪娘吃饭好不好。”
原本许由和许琉璃的住处都有单独的小厨房,许琉璃倒还时常同王妃许德一同吃饭,而许由却只有年节才会与许德王妃同桌吃饭。
“好。”许由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地应道。随即扶着王妃起身,往碧苑去了。许德跟在母子俩后边儿,一言不发。
眼角有一丝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