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录的这些与我梦中的并不相同。也许,也许、、、、”梦骄魂的双眼变得发直,他原本半躺在摇椅上,他忽的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惊慌之色。
我心中一紧,被他的情绪感染起来,我轻声问道:“也许什么?”
梦骄魂兀自地站起身来,一只脚深一只脚浅的走着,像是跛了脚,他盐白色的长衫已透出大片的汗,他哆嗦着说:“也许,我真正的意识避开了潜意识,这点我解释不清楚。但如果方便你理解的话,我可以将其解释为我拥有两个大脑,一个长在头上,一个长在头内,你记录的这个我是长在头上的我,但真正的我却是蛰伏在头内的我。”
我被他的一番话绕晕了,我试图以自己的理解去解释他的话,“你是说,你有两个意识,我催眠你的时候,你展现出来的意识是假的?”
“可以这样说。”梦骄魂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音色本就轻淩,他推开了门,离我的距离远了一些后更不易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衬着墨青的夜色,我有些恍惚,他仿佛一位穿上了水袖戏服的伶人,就着月光自吟自唱。我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摇了摇头,再回到床上躺着的时候,却辗转反侧无法再入眠。
我虽失眠,但一直闭着眼,脑子中来来回回的想着一些若有若无的事,直到后半夜,整个人越发的清醒,有些事想着想着竟想通了些。
直到了天快要亮些的时候,我才朦朦胧胧的闭上了眼,梦里几卷纱帘飘了飘去,我在其中来回奔跑穿梭,好似一个顽童一般,一股温煦的春风将纱帘一扬,一个婀娜的身影背着眼光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仰着头看着,阳光太过于刺眼,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依稀从穿着和身形看出是个女人。
“林先生。”她开口叫了我的姓,后面添了一个先生,看起来并不是熟人,梦中的我是这样想着的。
“你是谁?”我问道。
“我是……”女子开口只说了两字,她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你快走,有人来杀我了。”
我一头栽进了雾气之中,环顾了四下,这里除了我们俩,根本没有一个人了,我问:“是谁要杀你?杀你的人又在哪儿?”
“林先生,是你创造了我,请你结束我的生命,一定要在梦骄魂酿成大祸之前阻止他!”女子不安的回头看着,她转头的一瞬,斑斓的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头发和侧脸上,使我看清了她侧脸的模样,那是梦菱!
又是一阵风来,只是由春风变为了凛冽的寒风,我打了一个寒颤,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这个人,每天想的事情多,睡眠一向不好,做梦之事更是时常有之,各式各样的梦境也都经历过,可唯有这个梦,让我醒来之后产生了极大的不安。
我下床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用壶嘴往嘴巴里倒着隔夜的茶水,茶水沁心透凉,才让我有些发晕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我反复咀嚼着梦菱告诉我的话。
是我创造了她。
这句话是在说我给她做尸皂这件事吗?
结束她的生命。
这句话我并不理解,她早就去世了不是吗,结束她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结合她上句话的意思来说,是让我销毁她的尸皂?
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我继续顺着梦里的情境往下捋顺,她说有人杀她,梦骄魂要酿成大祸,这几件事我根本串联不起来。
既然有人要杀她,为什么又让我结束她的生命呢?
我反复想着,直到我双脚被地面冰的凉透,我才想起这只是一个梦,我为何要纠结此事呢?想到这儿,我不由的摇了摇头,我何必对一个梦如此认真。
出了门,我往药铺里走去,打算买一罐万金油驱驱昏气。
将近药铺门口,看见不远处的围了一圈的人,我手里还拿着刚顺路买的油条,正有一搭无一搭的往嘴里塞着。
我嚼着油条,往人群里凑着问道:“这怎么了?”
一个宽鼻子男人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我手里的油条,“哼,你是把油条收起来吧。再往里看小心吐出来。”
“什么啊?”我嘴上说着,眼睛往里探着。
只见一滩鲜血之上铺了一层阴影,我大骇,干咳了几声,将嘴里的油条吐了干净,“这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宽鼻子男人将头向后缩着,脸上的五官挤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干的。你这还是来的晚了,这人的肠子心肝都被掏了出来,扔了一地,剩下一副空皮囊被碾成了干抛在地上。”
我听了此人的话,压着恶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可这人真没什么眼力见,他继续说道:“你看他身上的皮都皱起来了,就跟要离骨了一样,骨头估计也都是细碎的了。”
这万金油我也不必买了,也没什么能比这种事让人清醒的了,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余光之中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梦骄魂!他一副慌张的样子,他并没有看见我,眼神不安的来回张望着,慢慢的退出了人群。
我随着他退了出来,他已经换了衣裳,并不是昨夜的那一身盐白长袍,我又想起他说的杀人之事和梦里梦见之事,我心有不安,便在其身后跟着他。
梦骄魂倒是也没做什么离谱的事,他只是往家走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见他进了家门,在角上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便欲要往回走。
还未等我走出几步,突然有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向后看去,又是梦骄魂。
我们俩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安静的很,他将手收了回去,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问道:“林兄可是找我有事?”
我心中憋不住话,便索性说道:“没什么,今儿早上在安乐铺门口,看见梦兄也在那里,见你脸色不太妙的样子,就一路跟着你过来了。”
“我脸色不好?”梦骄魂稍微侧了一下头,他对我的说辞很抵触,“你是害怕我晕倒还是害怕我做了什么?”
我脸色轻松,拉开了
与他的距离,“梦兄若是坦荡荡,我便是怕你晕倒,若是……若是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我便是有余心了。”
梦骄魂冷笑一声,“呵,那我若告诉你,今天早上的那个人是我杀的呢?”
“什么?”虽然我心里有几分猜测,但我万万没想到梦骄魂会如此直白的坦承自己的罪行,“你为何要杀人?”
“为什么?”梦骄魂笑得添了几分邪性,“林兄弟想必你明白的很,只要是我们梦家人梦到的事,都会成真的。我在梦里既然杀了人,我就必须在现实中杀一个人,这样才能抵消我的恐惧,这种事,倒不如我找一个跟我毫无瓜葛的人杀掉,总比有一天我真的杀死身边的人好。”
“你!”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我被他的说辞震惊到了,“不好意思,你还是等待法律的审判吧。”
说完我就要掉头走开,我准备去警察局报案,即使将我牵扯进来,也不能任由一个滥杀无辜的人逍遥法外。
只听我身后“哐当”一声,好似有什么金属类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回头看,是一块类似于腰牌似的银牌子,上面刻着梦骄魂的名字。
“别白费力气了,只要你能想到的惩罚我的法子,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梦骄魂努了努嘴,示意我看那块银牌子。
我将银牌子捡起来一瞧,只见上面刻着梦骄魂的名字,还有一排蝇头小楷:豁免此公民一切触犯法律行为,并不追究其责任。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愤怒,一个杀人犯难道就要以这种方式逍遥发放了吗?、
“当今世界上,你猜还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梦骄魂捻了捻食指与大拇指,做出数钱的动作。
虽说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包括在平日里的生活之中,我还是见过很多真心实意办实事的警察的,但总有人会让犯罪之人有可乘之机的。
我并不惊讶与梦骄魂会花钱摆平杀人这种事情,我只是感觉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寒气,这股寒气会将我多年保留的几分天真冲销的一干二净了。
他现在将我堵在这里,绝不可能抱着与我闲聊的心态,而是一定有什么需要我。
“我要回家,我不想跟你在这里继续废话,若你还有良知,就不要在滥杀无辜了。”我没好气的说道。
梦骄魂说:“你知道了这么多的事,回不回得去可由不得你了。我需要你在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帮我做一件事。”
“我不会帮你的,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昨晚帮了你,若时光可以倒退,我绝不会多与你再交谈一句话。”俗语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这要看这把刀上沾没沾着血了,对梦骄魂来说,一旦沾上了人命,就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梦骄魂见我态度强硬,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尸皂,“林兄,你知不知道,木偶是可以被唤醒的。只要我唤醒了梦菱,你说什么我都给你,到时候我们家的这个宅子也不要了,若你嫌弃不够大,我就将我所有的财产也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