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光明媚的清晨,姜云早早等在了“流云府”前。
他一身红衣,身后只停了一辆挂有红绸的马车。
流云府的府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当先走出的是流岱,流岱虽身着一身黑色衣衫,胸前却是别着一枚红花。
流岱脸上溢满了笑意,因为流萤嫁入姜门之后,那这“流云府”便是由他一手执掌了。
眼前虽是姜云迫不及待、一脸猴急的样子,可流岱的眼前早已浮现出他执掌流云府时,那一挥衣袖,意气风发的画面。
姜云搓着一双手满脸兴奋的期待着流萤的身影。
流萤在流芸的掺扶下,走出了流云府。
她们一对姐妹皆一身白衣,头上皆缠着孝带。
自流萤、流芸出府之后,姜云的脸色便立时阴沉了下来。
凌楠与凌夕站在流云府前,凌夕本是不愿来的,只因前来,是被凌楠强行威逼拉来的。
“哼,算她还有点良心。”
凌楠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声音虽是不大,却传入了姜云众人的耳中。
姜云的脸色更加阴冷了,他回过头去,狠狠的瞪向凌楠。
凌楠无视了姜云的脸色,继续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刚死了父亲就能嫁人的习俗。”
“凌家三小姐,今个可是我大喜之日,莫不是凌三小姐想要挑衅我姜门不成。”
姜云见瞪眼无果,便立时将姜门搬出。
凌楠狠狠的白了姜云一眼,然后便看向了流萤。
“岂敢啊,我如今可在乱流城呢,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你们姜门啊。”
“我就是为某个人感到可惜,人家为了帮你,拼上了一条性命,可有人却转头就要嫁人,世态炎凉,一时感触罢了。”
凌楠的声音落入流萤耳中,流萤的身子跟着一阵踉跄,还好流芸及时扶住了她。
“二哥,你说这个女人给那小子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那小子甘愿为那个女人白白送上一条性命?”
“你叫我什么?”
凌夕转头看向凌楠,他的眸中尽是诧异之色。
二哥这个称谓对凌夕来说是陌生的,多少年来,他还是听凌楠第一次这么唤他。
诧异只是瞬间的事,凌夕不会因为凌楠这么唤他而放下他与凌苍这对子妹对他的伤害。
凌夕嘴唇抿动,他不由的想起了穆宁,当初他未杀穆宁正是因为他在穆宁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眼前浮现出穆宁的身影,凌夕缓缓的开口说道:“他是自愿的。”
简短的五个字,凌夕的声音也并没有多大,可在流萤听到这五个字后,本是惨白的脸色变的一如白霜般。
流萤脚下踉跄,身子不停的在颤抖。
是了,是了,她当初那么做,帮助穆宁,让穆宁看到她的处境,甚至是安慰穆宁,不就是要让穆宁心甘情愿的帮助她吗?
她到底对穆宁是利用还是其他?
她不知道,此刻的流萤心乱如麻。
为什么会心痛?仅仅是因为她对穆宁心生愧疚吗?
“姐姐,你怎么了?”
流芸察觉到流萤的异样,她并不知道流萤与穆宁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以为流萤不愿嫁给姜云。
“没..没事!”
流萤强行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她轻轻的推开流芸,迈下台阶,走向姜云备好的那辆挂满红色绸缎的马车。
姜云兴奋的盯着流萤,直到流萤的身子没入马车内。
“还不赶紧的!”
姜云伸手在马夫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是是!”
马夫不敢言语,一声马嘶响起,姜云翻身上马,与马车并肩而行。
今日的清晨,风光明媚,今日的乱流城街道,人满为患。
马车行的并不快,因为驻足观看姜云迎娶流萤的人将整个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纷纷传出议论声。
有的为流萤不值,有的抱怨迎亲的排场不大,有的则是咒骂流萤,父亲刚死,就要嫁人。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街道蔓延,姜云一脸得意、满面春色。
凌楠与凌夕跟在马车后,凌夕一脸的不情愿,可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的炁源被凌楠所封,此刻他只能任凌楠摆布。
流云府离姜门尚有一段距离,马车在缓缓的向着姜门前行。
流萤坐在马车内,她目光空洞,仿似如一个傀儡一般。
比起乱流城街道上的人满为患,乱流城一处不起眼的草棚内,倒是显得异常宁静。
草蓬内堆叠着一堆杂物,这些杂物横七竖八的摆放在一处草堆上,草堆大概有一米之高。
一只猫儿从草蓬的栅栏上一跃而下,猫儿闲庭信步的走至草堆前,并在草堆旁卧下。
阳光正好,这只猫儿想要美美的小酣一下,可就在这只猫儿正要闭眼之时,它身旁的草堆突然的动了一下。
猫儿受惊“瞄”的一声,便拔腿就跑。
草堆继续蠕动,那些堆在草堆上的杂物也随着草堆的蠕动纷纷从草堆上滑下。
一只手从草堆中伸出,一双脚从草堆中伸出。
然后,整个草堆便“哗啦”一下的从两边分开。
一个人“唰”的一下从草堆中坐起。
从草堆中坐起的是一个少年,只是这个少年却有着一头灰白色的长发。
“我这是在哪里?”
有着一头灰白色长发的少年,露出疑惑之色。
突然就在少年站起之时,从他的怀中划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枚银色的令牌,一样是一本竹简。
少年疑惑着弯下身子,将落在草堆上的令牌与竹简捡起。
阳光照在令牌上,少年看到了,看到了令牌的正面上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雕像。
一个雕像身穿甲胄,脚踩龙首,手握一把量天尺,一个雕像脚踏江河,双手抚在一把巨剑的剑柄之上。
少年在看到这两个雕像之时,心中更是为之一震,眸中也是显出肃穆与尊敬之色。
这两个雕像,他见过,正是乱流城城门处所立的那两座巨型雕塑。
这个少年正是穆宁,穆宁在看到令牌的正面之后,便连忙将令牌翻过来。
令牌的背面雕刻着一座栩栩如生的高塔,这座高塔正是星辰塔。
穆宁诧异,连忙看向那本竹简,竹简是圈起的,穆宁只在竹简的正面看到了两个古朴的字体。
“太初!”
这本竹简的名字叫太初。
穆宁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令牌与竹简,他开始回忆,回忆自己如何会在这里,身上如何会有这两样东西。
他想起来了,他帮过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正是乱流城的城主昊坤。
“难道这是他给我的?”
穆宁心中疑惑,他想要回忆更多,可惜,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与那个灰色身影激斗的画面。
心中需要解惑的太多,穆宁将令牌与竹简重新放入怀中,他决定要去找昊坤问个明白。
走出草蓬,穿过几条小巷,穆宁看到了乱流城的正街。
正街的两边挤着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争相着踮着脚尖向街道的正中张望。
穆宁方一走近人群,便听到周围的人兴奋的开始喊道:“看,来了,来了!”
穆宁无心去看什么什么热闹,他只想搞清楚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这街上的道路被这些看热闹的堵的水泄不通,穆宁根本无法向前移动半步。
“这姜门,姜云娶妻,排场也太寒酸了吧,竟然连迎亲队都没有。”
“谁说不是,这女人啊,背后得有大树靠着,人家主家才不敢轻视。”
“说的对,说的太对了。什么身价配什么排场,如今的流家能有这排场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人家姜云还能亲自上门迎亲。”
“姜云?”穆宁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脑海中轰然巨震。
“你说谁?姜云娶谁?”穆宁一把拉住身前的一个青年冷声问道。
青年突然被人拉住身子喝问,本要开口辱骂,但他回头时突看到一双重眸与一头灰白长发,忍不住的便打了个冷颤。
“娶..娶...流云府的大小姐流萤...”
青年诺诺的回道,他不敢去看穆宁的重眸。
穆宁松开了青年,他怔怔的立在原地。
“穆宁,我不要嫁给姜云!”
流萤恳切的声音在穆宁脑海中响起,流萤那站在海棠树下凄楚的身影在穆宁眼前浮现。
拨开人群,穆宁向着街道正中走去。
姜云一脸得意的骑在马上,他那双阴冷、邪魅的眼睛仿佛长在身旁的马车上一般。
仿似他能将身旁的马车看穿一般,他的双眸中透着一种邪魅,一种毫不掩饰的欲望。
“哼!高冷,让你给我高冷,等到了洞房,劳资便让你高冷不起来。”
“流萤,劳资不但你也要,你妹妹劳资也要,到时候,让你们这一对姐妹统统匍匐在劳资脚下。”
姜云的双眸开始变的阴戾,变的狠毒。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与流萤进入洞房了。
马车依然缓慢的前行,姜云一双眼睛从出行到现在都未曾从马车上移开过。
阳光正好,突然街道两边的议论声停了下来。
不但街道两边的议论声停下,就连载着流萤的那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