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悠远的北美大陆。
曾经,他们驰骋于其中,自由自在。
曾经,他们热情好客,拥有与炎黄一脉相似的热情与对这世界抱以最大的善意。
后来,一艘船来了。
它们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诠释了感恩与友谊,同时,也用这种方式让原本根本不知道中山狼这则故事的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农夫与蛇。
他们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美好与和平。
热情的拥抱换来的可能是扎向心窝的一柄锋刃。
他们开始反抗,并且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击战。
战争,开始拉锯,时间,没有站在它们这边,于是,它们想了个绝户计。
最原始的生物战,拉开序幕。
用最卑鄙的谎言将那些藏在山里的他们骗出来,进行所谓的和谈,彼此笑眯眯地喝下酒后,它们送给他们一些精美的毯子。
这些精美的毯子,就像是包裹着糖衣的炮弹,里面装着的,是核废水……咳咳,天花病毒。
由于与世界的脱节,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生物战争。
天花病毒开始大范围蔓延,消灭了无可计数的他们!
当他们的人死得差不多时,病得已经拿不起武器时,它们颁发了‘头皮法令’。
一名他们之中女人与孩子的头皮可以换得20英磅,男人的头皮可换得最高100英磅。
我们永远无法想象,那无数张头皮的主人,尤其是女人与孩子们,他们在临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过,我们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我们可以从某独立宣言的‘伟大领导’曾经做过的事儿能看出一二。
那位华剩遁是皮匠出身的,剥得一手好皮,他曾经活剥了一位印第安小女孩的皮来做皮鞋……这位还是很挑的,小女孩的皮肤……
至于是一位还是很多……在剥皮之前,那小女孩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猜?
历史很残酷,浓缩着的每一个字中,可能都是满纸鲜血。
但是,它总会有那么一个惯性。
或许,是为了证明‘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个惯性总会带来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轮回开启了。
00:15
倏然,一道无法形容的震动横扫整个大地。
说是震动,但是,所有物理规则之内的物体都没有哪怕半分震动,然而,在所有人感知中,整个地表都仿佛往上蹦了那么几寸。
紧随其后,一道似真亦幻的悠久号角吹响。
没有固定的地点,更没有固定的声音源头。
它仿佛随着风儿吹来,随着云烟散落,在风中呜咽,在云中鼓荡,又似乎是从大地深处一寸一寸,缓慢且坚定地挤上地表。
悠悠扬扬,似乎是一名老人戴着绚丽的冠羽,坐在山崖上吹着一曲悲歌,一曲不屈,一曲末路。
这声音从无处来,往四面去,回荡在整片大陆上。
这不科学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在这一刻,在那片贫瘠而又荒凉的土地上,仅存的,如同圈养起来的保护动物一般的他们,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默默地聆听着这与他们血脉相连的曲调,他们的眸子中渐渐溢出
眼泪。
一滴一滴,是数不尽的鲜血凝成。
多久没有听到这用野牛的角制成的号角了?
很久了……
自从整个北美的野牛都被它们杀成保护动物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号角。
如今,号角再次吹响。
人,却已再也不是当初的人了……
不!
还有那么几个人。
他们……可能是那片脱落的负面集合体中几乎要消失的正面集合体最后的反涌吧。
在一座暗色高山上,两男一女在这一刻俱都霍然起身,他们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光泽。
“那是祖先的号角!”
“真的吹响了!”
“我们……出发吧!”
尾音回荡,三人如同风儿一般飘落高山,踏入黎明前的最后一夜。
对于他们的后代来说,这号角,是祖先的记忆,对于它们的后代来说,这号角,是一段被人为掩埋又或者是刻意忽视的历史,以至于他们甚至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有很多人甚至觉得很好听,里面蕴着刻骨的哀伤……
就在他们全身心浸入这‘大自然’馈赠的旋律之时,号角陡然一变,由低沉的音调陡然拔高,尖锐,直入云霄。
随之,号角中出现了杂音。
一开始,只是一片隐约的嘈杂。
不过片刻之后,便是火燃烧木头的声音,枪声……
再之后,陡然沉寂。
就像是直入云霄之后扑入了外太空。
倏然,随着一道无法言说的狂笑声中,号角中包裹着的一切,全都抖了出来。
那是什么笑声?
没有任何人味的,酣畅的、阴冷的、淫X的……总之,一切非人的笑声汇聚一起形成了这恐怖声音。仅仅是笑,就能让人没来由地感觉一股阴冷从天灵盖冲进五脏六腑。
笑声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哀嚎、哭喊、濒死的呻吟、怒吼……
以及混在其中那刺耳的……无数撕心裂肺的婴儿啼鸣……
这,是人类恶与人类殇。
这是单体人类无法承受之重的声音。
几乎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这片宽广大陆上除了他们后代之外,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抱着头,堵着耳朵,然而,这些声音却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时间,直接轰鸣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
紧随其后,无穷量的杀戮与人类恶席卷脑海,那连野兽都不屑为之的人类们行着种种难以想象的恶行,几乎瞬间就将人的心理防线冲破,陷入疯狂。
本尼迪脸色就是刷地一下苍白,几乎在笑声出现的瞬间,他就以不符合他岁数的敏捷动作蹦了起来,出手便是源于圣域云中城的简化版屏障。
圣经哗啦啦翻动着,一束光冲天而起,破开黑暗,仿佛接引来了天上的光芒一般,一束巨大的光柱轰地降落,汇聚于本尼迪高举的右手之上又如花朵绽放,往四周扩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光屏,将整座幸存者营地的四分之一都包裹了进去。
紧随其后,同一座小镇绽出无数圣光,撑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屏障,同一时间,整条生命阻击线上从最上部一直延伸到墨西哥国境,绽开了无数圣光点,仿佛漆黑暗夜中指引人前进的灯塔。
这座灯塔……至少在目前境况来说,于人类来说,它还是褒义的!
确实如灯塔一般驱散了笑声之后那无穷无尽的哀嚎带来的可怕影响。
BBC记者此时已经忘了自己的本职。
尽管他已经尽自己所能想象今天夜里将会发生什么足以颠覆自己世界观的东西,但是,不论他怎么想也无法想象到,开场就是如此劲爆。
他只是呆呆地下意识将话筒放在嘴边,喃喃地不停重复着上帝两个字,至于摄影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也仅止于此了。
即使这些灯塔拥有临时的光明,但它始终只是灯塔,比不得东方日出的太阳,根本无法照亮天地万物。
它所拥有的最大功能,就是给利已者提供一点儿眼前的光明罢了。
眼下,恐怕就连这点儿光明,怕是都支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随着那无穷哀嚎而来的,就是恐怖的异像。
在这一刻,全球人类,除了某东方最擅长吃瓜的群众之外,所有的人都啪嗒一声从沙发上、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一脸恐惧地看着那一个个摄像头下展现出来的异象!
那冲到九霄云外的号角声仿佛拥有了本质一般,在漆黑的天穹之上弥漫开来,原本星光璀璨的夜空蒙上了一层厚得仿佛山一般的血云,这些血云宛如画家泼到画布上的颜料般在天穹肆意蜿蜒,滴落……
是真的滴落!
它们化成了雨。
血色的雨!
还未结束!
一声仿佛源自心灵深处的怒吼自九天之上,又似乎自九地之下彼此各自回荡整片天地。
“披着人皮的野兽们!我们……回来了!”
随着这声怒吼,就在本尼迪拉风至极的圣光屏障之前,距离不到二十米的方位,轰地一声惊天巨响,宛如天坠流星一般,以那座小屋为中心生生炸出一个宽达二十多米的‘殒石坑’,从正中央,无数漆黑的血光冲天而起,悬在天穹半空。
那是层层叠叠如黑浪一般汹涌的野牛,每一只野牛身上,都骑着一名血色人影,他们完全看不清面目,通体流淌着鲜血,仿佛就是由鲜血构成的。
为首一人,骑着高大的野牛,他猛地低头,由鲜血构成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圣光屏障里的本尼迪。
声音再度回荡,比之前,更加清晰!
“易洛魁的战士们!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
轰轰轰轰……
血色天穹惊雷阵阵,天穹之上,横贯整个北美,密密麻麻地悬空一片血色浪潮。
那是寄托着无数印第安冤魂最恨的控诉,最绝望的愿望所出现的,从黑暗至极的深渊深处杀出来的,他们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最后的正义!
尽管这正义可能只是负面集合体所表现出来的形式,然而,那些……重要吗?
不重要!
这样的悲惨如果不能复仇,那么,这个没有我们存在的世界,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作个假设的对比。
相当于五胡乱华之时,整个炎黄大地只剩下一座六级小县城人口数的无法言说的恨啊!
“为了这片大地上流着的每一寸兄弟的血,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杀!”
轰……
千万血色如天虹散界,划出千万道血色虹光狠狠地坠落。
刹时……
血俦倒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