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0

056号幸存者营地。

所谓的幸存者营地基本都是沿着生命阻击线村镇形成的分散式大型聚居点，房子不够，就上美式的那种组装房，当然，如果没有炎黄国的锤子镰刀梦之队加入的话，就按美国那群资本家的尿性，就这扩建组装房的事估计能在国会上扯皮几个月。等扯皮完了，人也死的死散的散，于是乎，事情也就当没发生过。

话说回来，现在的美国国会基本形同虚设，东海岸数十州大难临头各自飞，西海岸那数十州就别说了，州没了，人也没了，就剩个光壳子，想提点啥建议也没那资格。

所以，这生命阻击线一条线下来的各路幸存者营地，除了炎黄国军人驻扎的营地附近一片风清月明，其它各个聚集点，那可叫个乌烟瘴气。

首先，要明白一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可不像炎黄国一样，你可以大半夜三四点在街头逛都难得遇上危险，在他们的世界里，晚上除了自已的家之外，不管哪里都不安全。持枪抢劫都是轻的，弄不好遇上个什么心理变态，恭喜，中奖了，等着十八年后吧。要知道，国外可不像炎黄国那样，交通道路上基本都有摄像头。没了这玩意的威慑，当街宰人跟玩儿似地。

其次，炎黄国的军人，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从未有过的军纪严明到前无古人可能也是后无来者的地步！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是对他们最生动的注解。

至于其它国家的军人，特别是美国大兵，驻扎在哪儿，当地姑娘就遭了灾……（窘……这是真事，可以去查查小鬼子与棒子那边的相关资料。）上个街，就与人民‘打成一片’。

所以，除了炎黄国驻扎点之外，所有的幸存者营地都是那种表面光鲜，底下却流淌着难以入目的黑暗。

这，就给了原神教最佳的土壤。

056号幸存者营地就是这样的一个所在。

救济的粮食在资本家的暗箱操作下，变得有些稀缺，毕竟，免费的东西就意味着要有个人来出钱当冤大头，国会不出，总统成了空架子，各州又各自为政，当然，为了明面上自己天天扛着的那面自由冥煮的旗子，免费的还是要给，但是，给多少嘛，这个就可以商量商量的么。

于是乎，就成了能吃到，却顿顿吃不饱的样子。

想改善一下生活？可以啊，票子！

在物资分配处的附近至少有半条街的商铺，除了枪没有，什么都有，尤其是酒吧和夜店……

想改善生活又没有票子的呢？

男的可以选择各种各样的工作，毕竟，生命阻击线在世界没有研究出J病毒的疫苗以及杀灭办法之前，还不知道要维持多久，那幸存者营地的存在时间就说不准了，扩建进行的土木作业、建造工程、生命阻击线上的民兵等等，当然，这种工作位置总是狼多肉少，剩下的就比较苦逼了，有头脑的会自己种点儿啥，来个长线投资以期未来的几个月后能解决吃饭问题，又或者搞一个微缩型地下帮会，抢其它人的粮食或者女人……没头脑的，就缩在粮食发放点等着下一批的救济粮。

女的么就比较野了。有正常的和不太正常的，正常的一如男人那般，不正常的就会选择另一种交易方式。

这种交易方式高效，简洁，而且各取所需……

如此种种，尽管不过数月不到，幸存者营地已经滋生出另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了。

这是一套流在暗面上的规则，绝不会摆到明面上来，尽管大家都很清楚里面的肮脏，但多少还是维持住了脸上的遮羞布。

而这，就给了原神教的最佳环境。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幸存者营地中排得上号的人物，要么是商铺的主人，要么是酒吧的主人，要么，直接就是暗面规则制定者，那些黑暗中的帮派。

事实上，如果不是德肯有意将那些资料交给本尼迪，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查觉。

夜已深，酒吧中那粗俗到可以称之为噪音的摇滚音乐声嘶力竭地回荡在夜空，阴暗流过这片聚集点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活动的头发，又像是飘浮的海草。

充斥着腐朽的，发臭的味道。

在其黑暗聚集处……

无数场令人发指的恐怖虐杀同一时间拉开帷幕。

小小的地下室，汇聚着至少三十名穿着各式各样正装的绅士们，他们一脸狂热围着中央血色逆十字跪拜，燕尾服站在中央，他的身前，就是绑得紧紧的小麦克斯，身边站着两名手持手术刀，浑身披着红袍的阴沉刽子手。

此时的麦克斯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走到终点，他的眸子只余下森森的血色，宛如厉鬼。

在燕尾服的带领下，一通不明所以的颂词后，他将高举的双手收了回来。

“在这一刻，我们将为原神献上纯洁的祭品，原神，将会降临此地，将它的恩惠撒播向世界的每一寸角落！”

说罢，他缓缓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麦克斯的脸，轻声道：“孩子，最终时刻即将到来，能亲身体验这一刻，我羡慕你。疼痛只是一时的，换来的，却是永生！忍一忍，就过去了！”

如果可以，麦克斯很想将这个披着和善表皮的魔鬼绑在自己的位置上，让他也体验一把他所羡慕的即将要发生的事。

燕尾服露着森森白齿笑了笑，站起身道：“准备好医疗器具，必须让这个孩子保持着清醒直到成为彻底的祭品。开始吧……”

药品的味道弥散四方，曾经救死扶伤的药品，落在魔鬼的手中，就变成了另一番恐怖的面目。

手术刀轻巧地咬破肌肉，割出一条蜿蜒的轨迹，由于刀锋太快，豁开的口子惨白地翻卷着，随后，鲜血滚滚而出。

小麦克斯的眸子骤然瞪得滚圆，本已没有了力气的他在这一刻再次爆发出可怕的力量，遗憾的是，不仅是绳子，这一次，旁边又多了两个人将他牢牢按住。

“我无法忍受！这不是神圣布道者该做的事！更背叛了我按着圣经许下的誓言！我……必须要阻止这罪恶！”

黑暗中，突然爆出一道压抑到有些颤抖的声线，紧随其后，街角的黑暗角落中闪过一片淡淡的圣光光点，照亮了兜帽下方年轻的脸庞。

他紧握着圣经，眸子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间普通民房，一步踏出。

就在他准备踏出第二步的时候，黑暗中再度响起另一道声音。

“孩子，别被愤怒冲昏了理智！我们背负着的，不仅有主的荣光，更是主的圣行者，凡事做之前一定要先思考！”

年轻的修者霍地回头，兜帽下方的眸子此刻已经闪烁着淡淡白光。

“理智？你告诉我那就是理智？”

他颤抖着伸手指着对面那间屋子。

“就在这里，就在此地，对面那间屋子的地下室，距离不到十米！一群魔鬼正在像宰杀动物一样慢慢地一刀一刀把那个孩子杀死！而我们，却站在这里，像一块石头一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你叫我理智？”

“我们有能力，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将之阻止！然而，我却被告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名无辜的孩子……孩子啊！他才十二岁啊……上帝啊……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动于衷？”

冷静的声音沉默片刻，缓缓地道：“这是教皇的安排，这是神启的启示！我们不能违背！”

年轻的兜帽中陡然炸出璀璨的圣光，他哗拉一声掀开兜帽，两个瞳孔宛如神圣眼眸。

“去他妈的教皇，去他妈的神启！”

黑暗中再度炸出另两道璀璨的白光，一道人影踏出一步，缓声道：“孩子！你亵渎神灵了！”

“哈哈哈哈……”年轻的脸庞陡然爆出近乎于怒吼般的笑声，他周身猛地炸开一片璀璨的白光，白光中，后背两道虚形光翼飞速伸展。

“你……孩子，你被恶魔蛊惑了吗？你拥有的天赋足以让你踏进圣域云中城，别那么做！”

年轻者……不，此时，应当称之为神圣布道者！

他浑身弥漫着圣光，手中圣经绽放着璀璨的圣光波动，他凌眉厉目，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的选择是有悖于主的，那么，主就不会将它的光芒洒在我的身上！我只知道，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是一名普通人，都会用他们的勇气与保护弱者的意志去救那个孩子！身为主的代言人，神圣布道者！我的所作所为，绝不能使主蒙羞！”

他手猛地一抬，圣经哗啦啦翻动，一道隐约圣歌波荡四方，随之，圣光光柱冲天而起。

“身为民众所信赖的圣行者！身为主在人间的影子！我……将以主之名义！保护弱小，审判罪孽！”

“创世纪！第一日！”

神说，要有光，经D委研究……咳咳……于是，光芒纵洒万物，带来生机，驱逐黑暗。

光柱之上，圣光纵横，整座小镇尽皆沐浴于圣光照耀之下，圣洁而光辉，将黑暗尽皆驱散，紧随其后，万光凝聚，一枚巨大的光球轰然降临。

轰……

冷静者沉默以对，他与身后站着的另一名神圣布道者默默地看着那枚光球将整座小屋夷为平地，他们没有出手去阻止。

或许，他们无法面对那段话……

又或者，他们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

当看着那道宛如天使一般的身影划出一道光虹撞入露出地下室入口，冷静者长叹了一声，随后，厉声道：“审判罪孽！”

黑暗的地下室此时，光明绽放，宛如天使一般的光翼不正常地扭曲着，缓缓扬起，将一具已经被切割得仿佛一个破布娃娃一般的孩子包裹在内，四周……

尸体躺了一地，所有狂热信徒尽皆一刀断首。

燕尾服至死仍旧保持着那份绅士，只不过，他的眸子中，除了狂热之外，还多了震惊与恐惧。

似乎不敢相信天使竟然真的存在一般。

没人知道他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总之，那份惊讶与恐惧，彻底凝固在一点上，渐渐失神。

年轻的神圣布道者脸上残余着泪痕，他抱着小麦克斯，无声地哭泣。

这，就是冷静者与沉默者踏进地下室看到的一幕。

面对着那具残破的孩子，两人，也沉默了。

年轻者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温柔地按着小麦克斯的额头，用最温柔的声音低声道：“孩子，都过去了，你会没事的！”

小麦克斯仍然活着，但是，已经接近死亡了。

街角上短暂的对话浪费了最宝贵的时间，他已经失去了太多鲜血。

但是，对此时的麦克斯来说，他的心灵，却不再有黑暗，而是满眼的光明，他艰难地蠕动着小嘴，呢喃地道：“天……使……我……能在……天国见到……爸爸妈妈吗？”

年轻者眼角忍不住又溢出一点泪水，他点了点头，又摇头。

“不……孩子！上天国……是以后的事！现在，以主的名义！我不允许你现在去见主！”

圣经疯狂翻页，圣洁的光芒如光虹一般，沿着他的手渗入小麦克斯的额头，沉默者与冷静者终于也围坐在孩子身边，伸出他们的手。

神圣的光辉具有近乎传奇一般的效果，光辉抚平了裂开的伤痕，将破碎的纹路，一点一点弥平。

但是，圣光，不是万能的。

它能治愈体表的伤痕，却无法带来血液。

更无法治愈内心的伤痕。

小麦克斯终于闭上双眼。

失血过多的他，在看到天使降临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得救了，与死亡作斗争的意志松懈下来的那一刻，就陷入的深度昏沉中。

光翼缓缓展开，上面沾着斑斑血迹。

沉默者终于开口了。

“终于……得救了。”

年轻者抱着麦克斯缓缓站起，他的眸子仍旧充斥着神圣的光芒，但是，这道光芒中，却带上了一丝迷茫。

他深沉地道：“不……没有得救！”

在走出地下室之前，他步伐微顿，头也不回地道：“在这神诅咒的十分钟里，有无数的像这孩子一样的孩子在我们无动于衷的注视下，被恶魔切割成了无数块……他们绝望，恐惧，希望主的光辉能够照耀在他们身上，但是……主……”

“让他们失望了！”

“我……只能拯救一个人……却无法拯救所有的孩子……”

说到这，他的声线已然颤抖，强行吞下了所有的话。

冷静者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亚瑟，你准备去哪里？”

年轻者步伐很沉重，他缓步踏出地下室，沉重的话音缓缓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

“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要去寻找……真正的主。”

“如果主无法回应，那……我愿化作照亮世间的第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