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如何？人又如何？”

模糊人影这个问题令凌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炎黄自古以来种种有关于妖的传闻，模糊人影似乎能看到凌云在想些什么，不禁哈哈大笑。

“于你所思，孙悟空算人还是算妖？”

“这……”

“龙、凤、麟乃至天之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亦为妖属，又如何？”

“这……这些是……神兽！”

“哈……那秦桧算人还是算妖？”

“……”

“如孙之獬之辈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凌云眼睛瞬间就红了，激动地连连跳脚，伸手指着模糊人影破口大骂。

“操！你别给我提这个人！那该死一万遍的杂碎算人？说畜牲都侮辱了畜牲这个字眼！千万别让我撞见他的生命烙印重生者，否则，我就拼着一条烂命不要也要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模糊人影在笑。

尽管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就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笑，并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凌云一通不明所以的脾气过后，他才缓缓地说道。

“万物有别，善恶无类，妖也好，人也罢，并不重要。正如炎黄一脉某位圣贤所言，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这句话放在妖、人之别上，同样可用。不能抓老鼠的，即便是猫，那有何用？能抓老鼠的，便是狗、猫头鹰之属，亦可冠以正兽名头，此，即为真正的人、妖之别。人中亦有非人属，妖中亦有人之忠，如是也！”

“好吧……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你是什么妖？”

模糊人影微微一笑，伸手指着头顶上那株大得看不到边际的绿色之树，缓缓地道：“你我皆从此中所出，此木名为源木，按炎黄一脉当今天说法，名为建木。”

尽管之前就已经有诸多猜测，但是，当听闻眼前这株大到无边无际的绿树就是炎黄上古神话故事中的建木，凌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道：“这……就是传说中能沟通天庭人间地府的通天之树啊？难怪……这么大……”说到这，凌云倏然转头看向模糊人影：“那照这么说来——天庭也是真实存在的了？地府呢？”

模糊人影淡淡一笑，缓缓摇头：“此不过是民众之思之想罢了，天庭，地府，并不存在。不过……若是单纯指代某些人的话，那天庭确实存在，地府也确实存在。”

“真的假的？”

“呵呵……这些事，你日后自然知道。”

“好吧……又是这句。”凌云砸巴着嘴，视线从源木上挪回，认真地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也是这建木变出来的妖怪？”

“不，你我皆属源木之精。”

“那又是什么？”

“源木的能为非你我所能想象，就算立于这命运长河之畔的也不是它的本体，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它的虚影罢了。道家一脉有身外化身的说法，我们便可看

作是源木的身外化身。”

凌云想起了自己身世的来历，突然发现…自己与这源木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联系，于是连忙急声道：“你知道我的那个梦的，对吧？”

模糊人影微微点头：“没错，那是你我源于本体影响所产生的梦境。”

“我梦里的那株树，是不是就是建木？”

“是！”

“那……龙坑那里的那株树，是不是就是我梦到的那株？”

“没错！”模糊人影缓缓地道：“当然，那株也不过是源木虚影。不过，为了完成计划，在那里留下了不少该留下的东西，其中……”

凌云眸子中露出一丝诡异：“云兮在撒哈拉之眼附近和我说过……在龙坑其中一所殿堂中，找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截藤蔓，源所初代负责人用藤蔓内与人类DNA极其相似的一段片段培养出了人类，其中一个……就是我……你的意思是……这本身就是穹天镇引的计划一部分？并不是源所负责人当真突发奇想，想出来的？”

模糊人影沉默片刻，微微摇头：“事有偶然，偶然却是由必然形成的，耗费难以想象的代价之后，若是连这个偶然间的必然都无法完成，何以能让穹天镇引维续了这么多年？”

凌云沉默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绿木，无语。

是真的无语。

原本觉得自己的来历已经够玄幻诡异了，没想到现实总是比小说更要来得离奇。

自己居然是传说中建木的什么源木之精化出来的化身？

这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凌云知道化身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沉默了。

良久，凌云终于抬头盯着模糊人影，一字一句地道：“也就是说，当我完成我的责任之后，我的存在意义也就结束了，作为化身的我，注定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所以，不论未来如何，我都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是这样吗？”

模糊人影终于收起了那模糊不清的笑脸，他也同样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盯着那滔滔血河，仿佛看得出了神，良久，才喃喃地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耗费了诸多代价才创造出来的异数怎么可能让你消失，未来，还需要你啊……真正没有未来的……是我。”

凌云怔住了，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

模糊人影视线离开滔滔血河，淡淡一笑：“还记得梵蒂冈底下你遇到的那个第一纪元中唯一开启生命烙印的存在吧？”

经他一提醒，凌云也想起了当初梵蒂冈圣地底下那个未知房间内遇到的那个巨人，以及……另一个自己……

正是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才让自己认识到自己的诸多不足，可以这么说，他是继义父之后的另一个人生导师，让自己得以在一片迷茫中寻找到前进的方向，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

“你说他是……第一纪元的人类？他……也是

开启生命烙印者？”

模糊人影淡淡地道：“正是！整个第一纪元，最终遗留下来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他的生命烙印是用第一纪元秘法开启的，始终无法开启完全，他所看到的，与真正的真相相去甚远，但也正是如此，他发现了一些对于未来的我们极其具有价值的东西……呵……当然，说这些有些太早了，我想说的是，我的存在，与他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你的存在，是相同的，我只是作为补完你这个异数的存在而存在的，而现在……”

“到时候了。”

“因为，你遇到了另一个补完你体内源木之精的存在，也就是你在第二纪元遗迹中遇到的那个怪物。”

经他提醒，凌云这才记起外面的世界里，云裳和路西菲尔正在与那株怪树搏命，当下不禁一个激灵。

“呵……不用着急，在这个空间里，时间，可以忽略不计，否则，你觉得你能够看到这么多东西，这么多秘辛吗？看似很久，实际上，于现实而言，不过稍纵之时罢了。”

虽然模糊人影如此之说，凌云仍旧有些急了，但，转念一想他刚才所说的话，心中那催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另一个自已在消失前的那些话不停萦绕耳边，正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活着对于一些人来说只是一个名词，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难以企及的奢望。

模糊人影微叹了一口气，转眼重新盯着那滔滔血浪大河，似解释，又似自语。

“你知道吗？仅凭炎黄一脉，是无法形成这血浪大河的，它的存在，远超乎你的想象，你所看到的，只是你当前所能看到的一角。为了活下去，我们牺牲了无穷无尽的人，它自极遥远的过去而来，如果未来还未曾改变，那它将去向极遥远的未来而去，直到彻底断绝。原本的它，浪清水静，气势雄浑，正是那无穷无尽的人，才让这气运之河变为血浪之河，他们，从未后悔，我又有何悔可言？如果一人牺牲可换一个可以改变一切的异数，即使放弃自我，彻底溶入其中，亦无悔。”

“明白了吗？凌云！你所承载的，可不仅仅是你所理解的那一角啊。”

模糊人影指着建木上屹立着的那无数古殿，一字一句地道：“源木，又名，建木，但它还有一个名称。”

“不死之树！”

“相传吃了不死之树的果实便可天地同寿，这当然是假的，天地同寿，那可是要披荆斩棘，历经千劫万难而不死，千灾万劫不改本心者方能成就那一线机缘，怎么可能吃一个果子就能达到呢？”

“不死，这便是我刚才与你所说，你我最特殊的一面了。我们从未有生命烙印，因为我们就是生命烙印的承载者。不死之树蕴着天地逸去的那一分其中的一分生死之机，在极遥远的过去，通过这一分生死之机，先辈们找到了生命烙印，这上方无数殿堂，便是接引那无数生命烙印的载体啊……这里，孕育着我人族最后，也是最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