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沿着国道疾驰,窗外风景从绿意葱翠变成险山恶道。
方向,南。
目标,云南丽江。
凌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发呆。
他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想,还有更多的问题没有答案。他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没有问题的答案会越来越多,得到的答案也会越来越多,最终一定会知道所有的一切。
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很多时候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看,答案自然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她……
凌云眼角余光扫过驾驶座上开车的倩影。
初次见面的那一拳带给他的不仅仅是震撼,如今想来,竟是不知不觉间掺杂了点其它的东西。
脑海倏然闪过归墟祭坛中惊鸿一瞥的那一抹洁白……凌云脸陡然就红了,忙不迭摇了摇脑袋。
小车后座,李立秋眯着眼一动不动地倚在靠背上。
自打西安上车后,除了临时停车吃东西之外,他一直保持这个资势,仿佛是在参详什么古卷秘闻,又似乎在打盹。
对这个人,凌云非常好奇。
这老头总会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耷拉着眼皮,从那道缝隙中打量着自己,有时,被自己发现了,他也不会尴尬,反而露出一丝淡笑。
那笑容,总让凌云觉得像是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
也是难为了他那张仙气凛然的脸。
后脑勺又有些痒了。
不用回头凌云也知道,那老头又在盯着自己看了。
终于,在小车再次钻进隧道时,凌云转头看着在点点闪烁的光芒下显得阴暗不定的李立秋。
“李老,为什么一直看我?”
李立秋仍旧是雷打不动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你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
有趣?这么明显的糊弄人吗?
“您老吃的盐都比我走的桥多,不至于因为一个少年人有趣就一直盯着看吧?再说了,我可没觉得我有多有趣。”
这凌云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
有趣?换成你来试试?DNA不到两年就要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给代替了,鬼知道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
弄不好异变成某种怪物,说不定直接溶解……
反正,那绝不是正常人想面对的东西。
李立秋嘴角弯的弧度更大了,那张老脸在急掠而过的隧道灯下,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我擅长观人,也很擅长卜算,当今之世,能将六壬参到我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不过,老夫却看不出你的运势与未来走向,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吗?”
凌云心头一动。
这老头,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小车呼啸着驰出隧道,在云南地界,像这种山中隧道非常多,高速公路基本就在群山间穿行来去,国道稍好些,却也导致路途难行。
经常是
绕着盘山路翻过一座座不算高也不算低,岩石裸露的山,由于云南降雨量较为稀少,这些山体就像干涸的枯树一般,连带着山上长着的植被树木都带着点灰朴朴的颜色。
“您老为什么呆在精神病院半辈子?”
对于这个问题,李立秋没有丝毫意外。
事实上,这小子一直到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这件事才让他感觉稍有那么点讶然。
毕竟二十岁出头的小子正是人这一辈子最黄金的时候,也是最为活力四射的时候,通常心里想的什么就会张口冲出来。以李立秋的观察来看,凌云也是同一类人。
不曾想,这小子居然挺能忍,像个勉强装深沉却又装得不像的少年人。
想了想这小子的处境,李立秋释然了。
男孩成长男人最快速的办法就是让他面对无数他自己无法处理,甚至让他觉得迷茫的事。如果这个男孩会尝试着去解决这些事而不是逃避的话,那他会很快地成长起来。
和当初的我,何其相似呢?
李立秋眸子有些波澜,过往回忆飘然而过。
唯一不同的是,他所面对的,可要比我那时面对的还要来得艰难。
当来不及一点一点去适应环境,突如其来的改变,又会将他变成什么样呢?
李立秋希望这个时不时就紧皱眉头思考事情的小子拥有足够坚韧的意志。
“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想去面对的事,当那些事摆到面前时,有的人会逃避,而有的人会坦然面对,我只是做出正确的选择罢了。”
顿了顿,李立秋微微一笑:“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休道黄金贵,安乐最值钱。如果有得选,没人会愿意在精神病院里蹉跎半生的。”
说到这,李立秋倏然微皱眉头,视线掠过凌云,转到如盘山蛟一般蜿蜒绕过山体的国道上,半晌,淡淡地道:“丫头,有人。”
一直沉默开车的云兮眉角微挑,车速渐缓,一双星眸不停扫视着山体左侧那片灰朴朴的树林。
看到云兮的动作,李立秋耷拉着眼角淡淡地道:“人不在这里。”
“嗯?”云兮抬眼从后视镜中看着李立秋。
李立秋嘴角又露出淡笑:“有点意思,有人用卜算的手段追踪我们。”
凌云闻言下意识看向李立秋。
连别人用算命的手段算自己这种事居然也能查觉?这也行?不会是乱吹大气吧?
李立秋沉默片刻,倏然,嘴角笑意变成不屑,淡淡地道:“些许番邦小术也敢班门弄斧?”
随着话音,李立秋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竖食指,指尖清光一闪即如烟云一般消逝,凌云隐约能看到那抹一闪即逝的清光中似乎蕴着一道复杂的卦像。
“这是什么?”
凌云压下心头震惊,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立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放下手,淡淡地道:“玄门术法,不提也罢。
”
喂,这怎么能不提呢?
你那一手指尖冒清光出卦像的手段要是传出去,简直可以当神仙了好不?
凌云执着地追问:“玄门术法是什么东西?”
李立秋抬起耷拉的眼皮,饱含笑意地看着凌云。
“你觉得玄门术法是什么?”
当然是八九玄功七十二变什么的啊。
凌云险些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这种说法也未免太过幼稚,想了想,很认真地开口道:“半个月之前,我所看到的世界和任何人都一样,半个月之后,我看到的世界与任何人都不一样,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看起来毫无科学根据,但是,只要它存在,那就能够解释,之所以不能解释只是科学没有发展到那个层次而已。”
云兮颇为意外地瞥了凌云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
李立秋则是笑得越发深:“看来,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不少事,既然如此,玄门术法老夫倒是可以稍稍解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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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丽市,位于云南与MD交界处,以玉石交易为核心产业,素有炎黄国玉石之都的美称,不过,由于近些年玉石市场下滑,以至于这座边境城市有些萧条。
过得姐告大桥,便是边境出入口海关,这里东南北三面都是MD国土,从地图上看,彼此边境明显,若是站在实地就会发现,所谓的出国,实际上很简单。
可能是一树之隔,可能是半屋之隔,地图上的线不存在于现实,一步迈出,说不定就出了国。前提是得避开驻守边境的军人。
这种地方很多,大都是深山老林。
这些深山老林不好走,只有经常往返于国境线的玉客才敢走,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深山老林说不定就是埋骨之所。
其中,有一条FD通道,知情人都称之为黄金道,这条道极为隐密,通常在这条道上往返的人都是狠角色,就算是玉客,也敬而远之。
此时,黄金道穿越黑森林深处,一座名为剃刀山的山顶,一名身披斗篷的男子盘腿坐在山顶两块大石中间。
他的身前,摆着五张塔罗牌,右手食指在按在一叠塔罗牌上,没有急着将之抽出,而是停顿在那里。
半晌,男子按在塔罗牌上的手指触电一般收回,几乎在收回瞬间,塔罗牌背面耀出一抹清光,随之,蓬然轻响,不论是叠着的塔罗牌,还是摆在岩面上的塔罗牌,全都冒出一团白色火焰。
这白火极其玄妙,没有热度,却烧得极其猛烈,不过短短一秒时间,所有塔罗牌就化为一堆灰烬。
“炎黄这个神秘的国度,果然不能小看!”
男子沉默半晌,斗篷之下的脑袋轻轻摇动,边角露出一抹淡褐色的头发,他探手从斗篷中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海蛇,安排的事妥当了吗?”
“嗯,可以,到望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