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

这是凌云完整记下两大周脉，七小环脉之后的时间，

两个时辰与五天，就是凌云与秋云裳之间的差距。按何向西的说法，千万别和那丫头比，你会失去信心，总体来说你小子还算不差，若是资质愚钝的人，至少得数月甚至一年，还甚有可能记不住。

对此，凌云有些汗颜。

自家事自己最清楚，并不是自己有多博闻强记，而是自己的记忆深处对这些经脉穴位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而已。

数滴鲜血滴在碗里，何向西从旁边小盒里挑出一点药膏敷在伤口上拍拍手道：“差不多了。”

凌云微皱着眉，迷迷糊糊地看了食指间的伤口一眼，收回手。

昏迷醒来第二天清晨何向西就匆匆忙忙地取走一些自己的鲜血，神神秘秘的也不说什么，他不说凌云自然不会问，于是这就成了每天必行的一件事。

凌云即使想问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这五天来他就没有睡过，即使偶尔小憩一会，闭上眼就是满脑袋的经脉图，乱七八糟的穴位名称在一片黑暗中到处闪耀光泽，于是眯眼不过半小时就无奈地再睁眼继续记。他也很好奇，明明自己很想睡的，为什么每当要睡的时候心里总有个地方像猫爪子一般挠着，那种感觉就好像不把这九张经脉图记死的话是绝不会睡的，否则下一秒就会死。

这就是何向西的杰作了，每天早晨他过来取血的时候顺便就会给他来一道速成法，于是凌云就变成现今这个模样了。

“呵……”无视了指间的伤口，过度疲劳让这具身躯格外麻木，打了个呵欠，微闭双眼靠在沙发上，一张张经脉图在脑中缓缓掠过，上方一个个穴位一点一点如星光闪耀。

“好困……”张着嘴连续不断地打着呵欠，一个个穴位在脑中如流水飘过，最后一个涌泉穴闪耀出光泽之后凌云心神一松，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无声无息地倒在沙发上，已是睡着了。

“记得如何？”

略有些冰冷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秋云裳束起的秀发沾着一些树林中的枯芦苇丝，身后大黄吐着舌头到处乱转，显然刚刚从山里回来。

“嗯？睡着了？那就是记下了么？五天，还算不错，时间应该够了，不然等爷爷回来就不好办了。”

伸手解下束发的铜圈小心地放在贴身内衣里，又拍了拍。

“那么今天可以修习内功了，以他的天赋以及体内那种诡异的力量，应该很快才对，嗯，让他休息几个小时，先去何爷爷那边看看，到底研究出什么来了……”

…………

简陋的房子如同简陋的人一般，随意用几块木头堆砌起前后两面墙，中间开出前后门左右两边用黄泥夯实，这就是乡下农村中最普通的房子

，与秋云裳的房子距离倒是很近。

叫了几声发现没人应答，秋云裳即轻车熟路地走进房间，在一间简陋的卧室墙角按了一下。

机括轻响，墙角隐秘处露出个颇大的洞口，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散逸而出。秋云裳显然对这一切驾轻就熟，沿着泥阶拾级而下，柔和光亮从黑暗中透出一丝缝隙，这下面还有一道门。门后，就是何向西的实验室了。

何向西正聚精会神地拿着一枝吸管往一个玻璃瓶中添加某种液体，显然玻璃瓶内那点红色就是凌云的鲜血了。

“丫头你来得正好……”何向西小心翼翼地将吸管内的液体倾倒在玻璃瓶中，看上去无色无味但是与瓶中鲜血混在一起的瞬间秋云裳感到瓶内蒸腾起一些淡淡的颜色。

何向西动作相当快，抽出吸管，旋上盖子将之密封起来，不过半秒时间，摆在桌子上的玻璃瓶竟然开始缓缓抖动。

“这是在做什么？”秋云裳移步到桌边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玻璃瓶。

“呵呵……”何向西拍了拍手，右手食指与中指微微绞动着，这个动作秋云裳很清楚，是何向西心情激动时候的习惯动作。

“没事，就是有一些发现。”

何向西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密封的小玻璃器皿递给秋云裳，老眼仍紧盯着玻璃瓶，瓶子微微颤动，瓶壁已经出现一层细密的淡红色水珠，肉眼可见一丝极淡的气体在其中不断飘荡。

秋云裳低头看了眼手中物事，小小器皿底部有着数粒极为细小的淡金色粉末，亏得秋云裳目力超好这才能看得清楚。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从凌云血液中提取出来的东西，暂时不知道它是由什么构成的。”何向西右手食指与中指绞得劈啪作响：“这东西太令人惊讶了，蕴着无尽生机，就算是还魂草也及不上它。”

“什么？”秋云裳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玻璃皿摔落，震惊地道：“不会吧？那这东西岂不是可以当还魂草用了？”

“不不……这淡金粉末不止有无限生机，也有浓厚死气，这才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或许……这就是那个诅咒的来源，以这个为载体。”何向西搓了搓手掌，双手搭在玻璃瓶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但见瓶内混和着血液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下去，连带着凝在瓶内壁的水珠同样消失不见，不见一丝水蒸气，不过数十秒玻璃瓶彻底干涸，唯有那团淡淡气体在某种力量下已经凝为一个小团，而这个小团正在极速缩小，最终缩小到连肉眼也难以看见的程度，何向西轻舒一口气，打开瓶盖，掌心出现一粒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的淡金色粉末。

直到此时秋云裳才体会到何向西所说的无限生机与浓厚死气的说法了。几乎就在淡金粉末出现的瞬间立时感到一股

奇怪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生机与死气混合所散出来的古怪气息，令人闻之极为难受。

伸手拿过一块玻璃片将淡金粉末放于其上，何向西拉过桌边的高倍显微镜仔细观察。

“何爷爷，这玻璃器皿里还有这么多，要研究的话从里面拿一颗不就够了？”

何向西左眼像是焊接在显微镜上一般，口中答道：“这个粉末有古怪，从血液中提取出来的五分钟内会保有活性，就像人体细胞一样，但五分钟一过它就失过活性，与那里面的四枚样本一样了，先别打扰我……”

秋云裳撇了撇嘴，将手中器皿放在桌上，她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仅有一点点的好奇，相信一会何向西自然会给自己解答的。

此时的何向西像一个生物研究院的教授多过于一名老中医，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手中玻璃片不停转动，过了一会也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根芒针对着玻璃又刺了许久，这才放下显微镜，将那枚失去活性的粉末放入器皿重新封好放回桌下。

秋云裳从一株闪星花边站起身好奇地道：“何爷爷，研究出什么了？”

何向西一反刚才的兴奋，面色有点难看地道：“直到刚才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有很大可能是诅咒载体，但是显然我错了，这东西看起来更像是人体自身产生的抗癌细胞。”

“抗癌细胞？”秋云裳皱了皱黛眉，这医学知识就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之外了。

何向西把身躯埋在椅子上，手指在笔记上缓缓翻动着道：“当人体有病变组织时，更高层面的精神力量就会通过七魄影响躯体，进而产生融合了精神力量的少量细胞，也就是西医里说的突变细胞，来借以对抗癌症，这些粉末中都有精神力量的痕迹……等等……这结构……”

何向西突然趴在桌子上，手指着笔记上画的一张粗略小图喃喃自语：“二死一生……二死一生……相当稳定的三角结构……不！绝对不是抗癌细胞……那会是什么呢？会是什么呢？”

“不行，资料不足，看来还需要更多的原体……”

秋云裳抚着额头，每当何向西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就别指望他能回答自己什么问题了，撇了撇嘴，很是光明正大的将一株闪耀着淡淡银光的小白花从土里挖了出来随后转头道：“喂，何爷爷，你慢慢研究哦，我先回去，一会记得过来吃午饭。”

闪星花，秋云裳其实并不知道它具体有什么作用，只不过这卖相嘛是相当的漂亮，即使在夜里也会闪耀着淡淡银光，而且每逢十五月圆时，闪星花就会出现一股极为淡雅的清香，这种香味才是秋云裳所喜欢的，就连月玫瑰都比之不上。

“对哦，还欠我一株月玫瑰呢……”秋云裳自语着走到暗室另一角，挖出另一株花草施施然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