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何向西脸色丕变,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躯径直出现在床边,运指如飞,转眼将凌云身上的针清除一空。
“何爷爷,你刚才不是已经锁住他的穴位了吗?怎么……”
何向西脸色有些沉凝:“没错,只要这五根针未拔出,休想有任何动作……但是……”
但是这五根针是刚刚拔下来的,也就是说……有股力量冲破了那五道针布下的穴位枷锁,除此之外别无其它解释。若是这样……什么?这是!
何向西触电般收回按在凌云脉门上的两指,一脸震惊之色。
震惊之后,他原本平和的眸子间陡然闪过一缕幽深的冷芒,眼角不自觉眯了起来。
“怎么了?何爷爷?”
何向西眼皮猛地一耷拉,随后转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体内还蕴着这么一股力量罢了。至钢至猛,俦然无匹,内蕴温润,极中有转,这可是纯阳之气!”
“纯阳之气?”秋云裳眨了眨眼眸,转头盯着昏迷不醒的凌云:“何爷爷您的意思是这家伙居然还是个练武奇材?”
何向西嘴角不自然地细微抽动了一下,笑道:“也不一定,刚才我细微查探了一下,这股纯阳之气虽是至阳,却极为驳杂,似乎是将数十股纯阳之力搅合一起,彼此间无法融合的感觉……对了!这是纯阳药力!这小子小时候肯定吃过大量的纯阳药物,看来他小时候应该属于体虚多病的早夭之命,亏得大量纯阳药物调合体内阴阳这才保下命来……嗯!如此刚猛的药力而没有引发虚不受补留下的残存隐患,或许,这才是他伤口能快速愈合的根本原因吧,看来这小子来历……可不简单哪!”
不简单三字,何向西是眯着眼颇为意味深长地说出来的,听起来像是给秋云裳解释,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完,他转头道:“丫头,之前熬好的通筋活络的药是用不上了,你去把那株冰华取来。”
“冰华?”秋云裳讶然地看了眼凌云,身形消失在房间内。
不同于月玫瑰,闪星花,皓月草,这三种神奇的药草,没错就是神奇。不论从外表,卖相,还是效用来说都称得上神奇。秋云裳不止一次问过这药草的来历,因为她在翻遍医书,上网查找,就从未见过这三种药材,结果何向西给出的答案都是两个字,保密。
如果这三种还算得上神秘的话,那冰华则更为神秘,那模样其实就像一片冰片,扔在水底像块云母,但它偏偏就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有着类似冬虫夏草的根部,冬天是虫,夏天就变成药草,每隔一个月就会从根部泌出这种东西。
约摸一片冰华扔进水缸里就可以在整个夏天喝到凉中带着甜,还有沥入胃中的淡香冰意,若是冰华数量够多的话则会在数小时内将整个水缸冻结。
秋云裳下意识地看着手心里托着的冰华,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隐约可见淡淡白雾在上方升腾,随之沁人心脾的淡雅香气钻入鼻端,让人闻之不由心神一振。
可惜那冰华草只认那块地,不然一定要想办法把它移植过来。
秋云裳翦水双眸不停地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爷爷,不需要药引什么的吗?冰华属极阴,一旦与阳气冲突,只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吧?”
何向西伸手接过冰华,双掌一合一搓,指缝间弥散出淡淡白雾,沥人心脾的冰寒之意瞬间就在枯枝般的
老手表面覆上一层寒霜。
“这小子的身体超乎我的想象,要是加入药引,这点冰华只怕还不够中和他体内至阳之气的。”
“至阳之气?何爷爷,你……是说他体内有至阳之气?那岂不是……”秋云裳双眸瞪得滚圆,呆呆地看着凌云,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神情。
“咳咳……”何向西嘴角再度不自觉地抽动两下,干咳了两声道:“准确来说是至阳药力。”
口中说着话手下不停,双掌微振,覆盖双手的寒霜化为漫天冰晶,缓缓打开双手,但见一滩奶白色液体如同落在荷叶上的一粒水珠一般在掌心缓缓滚动,一缕缕淡白雾气升腾而起,房间温度急剧下降。
“原来是至阳药力转化而来的。”秋云裳释然地点点头随即说道:“那这么说他的天赋也是很不错的咯?”
“理论上是这样,阳足而阴生,只要将那股至阳之力中和以调百脉,阴阳相辅而成,算是个好苗子。”
何向西伸指捏开莫愁嘴唇,指尖一弹,那粒由冰华构成的水珠径直没入口中,只是短短一瞬,异变已起,冰华入口瞬间一股奇寒之力从口腔汹涌而出,咔嚓细响,凌云整个脸庞已经笼上一层霜花,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苍白,正慢慢地转化为紫色。
“喝!”
一声低喝,何向西伸指点向凌云胸前巨阙,一股精纯的内力直透入体,就欲细细查探刚才自己感觉到的东西,不曾想,异变陡生。
何向西只感觉自己内力甫一钻入体内,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
没错,在何向西的感觉中就是某种东西,很古怪的感觉,同时也是很可怕的感觉。
瞬间涌起来的那种感觉仿佛就是潜在深渊中,却突然发现这片深渊只是一头巨兽的嘴巴,而自己正惊动了这张恐怖巨嘴一般。
死!会死!
没来由的冰冷阴影轰然压下,何向西额头冷汗暴涌,一声怪叫,潜入的内力还未伸展,立时慌不择路地收回体内,然而,仿佛波平浪静的大海突然狂暴了一般,澎湃而起的力量竟然沿着内力收回的轨迹一涌而出,饶是何向西速度奇快仍是有一丝古怪气息循着手指径直刺入经脉。
“哧……”
一缕紫白相间的光芒,一声轻响,带起几块残破布片飞扬在空中,何向西身影如同鬼魅,拉着床边尚未回神的秋云裳一闪已退至门外。
秋云裳俏脸骤变,周身墨色翻腾,纤掌一伸,轰然一响无匹浩然正气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墨色翻腾而下,错眼瞬间,四方丕变,无边墨色构成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河之象,所有一切尽归无,只有水墨山河,还有俏生生站立在岸边的秋云裳与何向西为真。
何向西脸色发白,冷汗未干,指尖微微一抖,一缕极细的紫气从指尖刺出,在水墨山河像中破出一缕蜘蛛网般的墨痕,随即消失不见。秋云裳一脸奇怪地看着何向西的表情,自小到大,从未见到何向西像刚才那般失态,令她以为有很可怕的敌人袭击,但却没有发现四周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咳咳……丫头,快收了终墨之境。”
秋云裳纤掌一收,四方水墨山河之象微微荡漾,随即如同溶于空气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露出房间景象。
“发生什么事了?”
何向西摆了摆手,看着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凌云,眉角直跳,脸色先是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这……感觉……没错!与当年那丫头创造出那孩子时一模一样!
难……难道……这小子……就是当年被那丫头带走,然后不知所踪的婴儿?
几乎在想到这个答案的瞬间,何向西就已经肯定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体内会容纳下这种远古文明遗留下来,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可怕的力量。
除了当初那丫头创造出来的婴儿之外,没有第二个!
在这瞬间,何向西有种被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牢牢抓住,然后将原本已经跳出深渊的自己重新拉回了那片深渊。
那段令他无比着迷,无比沉醉,也无比惊惧的岁月。
难怪我一直感觉他的鲜血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怪这小子的自愈能力这么强。
“哎呀!何爷爷,不好!这是极阴噬体啊!”
秋云裳的惊叫打断了何向西的思绪,转眼看去,但见躺在床上的凌云此时周身已覆着一层薄冰,尤以头部为甚,身躯仿佛化为一块不时喷射出寒意的冰块,整个房间恍如寒冬。
“没有办法!老夫失算了,一切只能靠它自己!”
何向西抽了抽嘴角,心底有些发凉。
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体构造看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却大为不同,他体内潜藏着一种今人无法理解,只能仰望的毁灭性力量,刚才只是突入体内的那点残余力量就已经让他损伤了数条经脉,要想帮他解决这冰华负作用?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就是用来限制这小子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的毁灭力量,解它做什么?
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丫头当初的办法有没有效,如果有效的话,那这冰华能量……恐怕还真的会给他带来一些无法挽回的伤害……
要不……还是试试看能不能先把冰华之精压一压。
秋云裳毕竟是个七窍玲珑的女孩,看着何向西认真地问道:“何爷爷,你和爷爷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咳咳……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这家伙来历诡异吗,没事没事。”何向西尴尬地咳了两声,尴尬随即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神情:“得想想办法……”
“何爷爷你……”秋云裳见何向西始终不愿意说出来,不由得轻轻一跺脚,只能随着何向西走到床边。
小心翼翼地伸指又收了回来,看着横躺床上一动不动的莫愁,何向西有种老虎咬龟,无处下嘴的感觉,动他嘛,又怕那股可怕的力量再次爆发出来,不动嘛,这眼睁睁地看着凌云被冰霜一层层覆盖起来。
本来,按他的理解,这小子体内潜藏的力量应该早在冰华侵入神魄之时就开始反击的,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这可不是好兆头。
冰霜覆体,就算不死,憋也憋死了。
秋云裳自然不知道何向西在犹豫着什么,在何向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纤指往下一按,墨色沿着覆盖周身的冰层而行,只听崩然碎响,冰块碎落一地,一道道淡白色气息沿着凌云周身缓缓渗出。
“再不打开他就要憋死了。”
何向西苦笑一声道:“这没用的,极阴所过之处气管都冻成冰了,还指望他能呼吸吗?”
秋云裳看着莫愁,没有问何向西为什么不动手这个问题,现在看何向西一脸为难的表情,很显然这里面藏着什么令他也没办法搞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