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从警察看不到的地方入手,比如包艳艳的孩子。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杜小生,他自从第一次从尉家回来以后,就有了一种通灵的能力,在第一次见到包艳艳时从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看到,说明那个孩子藏了起来。我决定让他成为我的雷达,找到这个失踪的孩子。
我和杜小生先悄悄来到了乔军立的学校,在这附近寻找了一番,又来到太原包艳艳的家,同样是一无所获。我问:“除了亲眼看到那些灵体,你还有什么办法感受到他们?”
“气味。”杜小生回答。“灵体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死去的灵体会散发木头腐烂的臭味,只要有死去的灵体在附近,我就会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下来。因为在此时,我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杜小生去参加包艳艳的审判。因为我怀疑,那个死去的婴儿此时就在包艳艳身上,并且参与了这件谋杀案!
我向符警官打听到了开庭日期,并且提前一天赶到了太原。在法院门口,我们遇见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乔军立,杜小生悄悄把我拽到一边,道:“他身上有灵体。”
“确定没有错?”
“是真的。”
得知这一情况,我们立即上去打招呼。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乔军立对我们的出现非常意外。我解释说自己收到了包艳艳的邀请,把这个话题一口带过,道:“你的父母发生了意外,我们很悲痛。请你节哀顺变。”
“嗯……我也没有想到包艳艳会做出这种事,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朋友的酒吧里玩,他们新开了一个桌游房间,我一个学数学的,看到这种游戏很感兴趣,所以不小心就沉迷进去了。不过,在得知真相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原谅了包艳艳。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正常。反正人早晚都要死的,我也不能因此太过怨恨她。”
我没想到乔军立会这样说,到底是他真的心大,还是说这里面有其他隐情呢?我多打量了他一眼,乔军立的脸上挂着一些惆怅,看样子是真的受到了一些打击,说不定这只是在外人面前的场面话。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总不能像女孩子那样直接扑到别人怀里哭泣吧。
我们来到旁听席坐下,乔军立说他还有朋友在,所以不能和我们坐在一起。这也方便了我和杜小生,杜小生看到他走远,立即小声道:“他身上的灵体不是婴儿,是一个老人和女人。”
“老人?”我疑惑地说了出来。乔军立的父亲虽然年纪比较大,却算不到老人的范畴,最多只是个中年人。唯一有可能的是他的母亲,那么,另外一个女人会是谁呢?“你确定没有看错?”我问道。
“是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真的眼花了,也绝对不可能把婴儿和老人搞混,这样一来,缠绕在乔军立身边的就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女人的灵体。如果说包艳艳的表婶不放心自己的儿子,跟在周围也能说得过去,另外一个人会是谁呢?
我看着坐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乔军立,他正有说有笑地和一个男人聊着天,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刚死过父母的人。他就不能假装自己很悲伤吗?这样看下去,我实在是很难受,就转头去听审判结果。毫无意外地,这件事被认定为包艳艳杀害了收养她的表叔和表婶,尽管根据她的证词,被认定有防卫过度的嫌疑,但是当时包艳艳的表婶在和门外的我们说话,并没有威胁到她什么,所以对于表婶的死,她要付全部的责任。
宣判结束,我和杜小生回到太原的酒店。我看到杜小生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便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婴儿,它身上的怨气已经积满了,但是还缠绕在包艳艳身边。”杜小生道。
我大吃一惊,难道说那个孩子又回到母亲身边了吗?这样的话,包艳艳很可能在牢狱中有危险!但是杜小生说它的怨气积满,这又是什么意思?
杜小生解释说:“它一定受到了什么其他的虐待,如果光是被打掉,这应该不至于它这么委屈。”
在肚子里能受到什么样的虐待呢?我有些疑惑。“你最好打电话给万宇,他没有说实话。”杜小生道。
在他的建议下,我还是拨通了万宇的电话,并把我们的发现告诉了他。万宇没有任何震惊的表现,他道:“这件事我知道。包艳艳怀孕的事情不只是我们三个知道,还有她的表婶。她的表婶骂她在外面乱搞,还经常因此虐待包艳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让那个孩子受到了怨气吧……”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我有些气愤,质问道。
“这关系到包艳艳的名声。如果只是被一些奇怪的规定
束缚,对她的名声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怀孕后还受到虐待,实在是让我说不出口。”
我原谅了他,毕竟在这个时候,追查真相最重要。至于事情的真相,已经从包艳艳求救的原因变成了她的表叔表婶的死因了。
如果是那个孩子在身边,它会不会在包艳艳身上作怪,让她违反自己本意地袭击了表叔呢?毕竟这件事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如果包艳艳隐瞒这件事,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也情有可原。
我决定再会一会乔军立,毕竟他没有任何悲伤的表现值得怀疑。直接约他出来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我得知乔军立父母的葬礼举行地点和时间后,以包艳艳朋友的身份去参加。果然,我在这里看到了乔军立,他身边没有了朋友,才终于不再有说有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乔先生和张女士的离开是我们的不幸。乔先生生前在一家电子科技公司工作,是他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科技得以进步,他的销售成果让我们看到了科技的希望,他把最新的产品带到我们身边,让我们用最优惠的方式享受到成果。他是不可或缺的。张女士虽然只是一个我们口中的家庭主妇,她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乔先生的工作,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她就是那样的女人,她就是女人中的女强人,她为乔先生制造了一个幸福的氛围,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乔先生这样的伟人。就此,我们对两人的离开感到悲痛,请大家在我们的指示下默哀。”
主持念着不知是谁写的词,一脸难过地鞠了个躬。等到葬礼举行结束,人们纷纷在乔先生和张女士的墓碑前摆上鲜花。我看到一个长相比较俊秀的男人停留在张女士的墓碑前,他的眼圈是通红的,似乎经历过一场彻骨的哭泣。他是什么人?
“小曼儿,我一直在等你,等着你和他分开,等着你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们的约定,先一步到了另一个世界啊!你那个长着一张丑恶嘴脸的表侄女,在你的资助下长大,最后还对你下了毒手。如果你早就听我的话,离开那个家庭多好啊!小曼儿!”
我忍不住不去看他,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恶心。先不说一个中年男子居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他还在不停地痛骂着无辜的包艳艳,尽管我知道他们都只是不知情的人,还是会感到不适。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个场地,我看到乔军立留了下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我不想打扰他,就和杜小生躲在一边偷偷观看着他的举动。
“我本来不想来参加你们的葬礼的。”乔军立跪在双亲的墓碑前,开口就这样说。“你们做出的事情让我很失望,这不是一个父母应该做的。就算包艳艳被你们抚养大,她也没有理由受到你的胁迫。更何况,你还是出于那么恶心的理由。”
他伸手打理了一下墓碑前被放乱的花,看样子是要好好地赎罪,而不是再装模作样。
“请原谅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因为你,让我讨厌这个家。对于我来说,性格善良的包艳艳比你们每一个人都重要,她才是我必须要保护的人。她承受了本来应该落在我身上的重负,同样我也对不起她,所以我决定为她准备好出狱后的生活,让她永远离开你们的阴影!”
凶手果然是乔军立!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手法杀死表叔和表婶的,但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包艳艳替他顶了罪!
“我是学数学的,说起来也是拖了你们的福,让我有超越常人的智商。最后我的智商却把你们给害了,真是可笑。就是单纯地因为我和包艳艳,我们永远也不想再生活在你们的阴影下了,我们要有正常的生活,因为我爱她!”
说完,他就从墓碑前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一头不回地向着墓园外走去。
我得到了真相,也不准备再继续追问他。乔军立今天的情绪有些不正常,如果趁这个时候再不小心说出些刺激他的话,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等到我和杜小生准备走出墓园的时候,迎面又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万宇。
万宇也看到了我们,对于我们的出现感到非常惊讶,连忙询问我们怎么在这里。我反而有些奇怪,问道:“你不知道今天是表叔和表婶的葬礼吗?”
“啊——我知道,但是搞错了时间……看来葬礼已经结束了啊,那我们回去吧。”万宇的神态有些紧张,看上去很不正常。我怀疑他有事情瞒着我,脑子一动,给他下套道:“不对啊,葬礼还没有开始才对。你为什么会觉得葬礼已经结束了呢?”
“对不起……我昨晚喝了点酒,今天睡迷糊了,想到今天还有葬礼,就很迷糊。要是没有开始就更好了,我们快点去会场吧。”
“你到底在隐瞒什
么?”我不再耍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到墓园来?而且还不是为了参加葬礼。如果你真的接到了葬礼的邀请,肯定是不会弄错时间的。如果是别的事还有可能,这个可是和包艳艳有关的事情!”
“我——好吧,我是来看包艳艳的亲生父母的。他们也葬在这个墓园。”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我问。
“没有,就是突然看见你们,有点紧张。而且,包艳艳的亲生父母的事情我不想再深究,毕竟他们两人的死有不可告人的内情。”
既然这样,我还真有了到包艳艳亲生父母的坟前一拜的想法。包艳艳受到了冤屈进入监狱,我和万宇已经成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现在估计只有我们可以做到这件事。我提出这个想法,万宇的神色闪过一抹慌乱,随即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了。你现在也是包艳艳的朋友,包艳艳的亲生父母应该会很欢迎你的。”
“别这么说,说得好像我要去下面做客似的。”我开玩笑地打了一个冷战。
包艳艳亲生父母的墓碑在另一片区域,这里葬着的都是早年去世的人,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探访过了,墓碑前的花早就腐烂,吸引了很多小虫子。尽管这里有人看守,但他们只会清理灰尘,绝对不会随便动花的。
我看到万宇跪坐了下去,恭敬地拜了一下,才对着墓碑上一个女人的遗照道:“阿姨,我来看您了。”
墓碑上只有一个名字,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左右看了看,没有哪个人是姓包的,便问道:“包叔叔的墓碑在哪儿?”
“啊——他不在这个墓园……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万宇沉吟了一下,道。
一对夫妇在同时自杀而死,居然没有葬在一起,他们之间也没有吵过架,为什么会分开埋葬呢?我皱起了眉头,难道说万宇在撒谎?但是他为什么要撒谎?这件事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着万宇在一旁把包艳艳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心底有些沉默,如果万宇真的瞒着我,他在打什么算盘?明明看上去他不像是要谋害包艳艳的人。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墓园,我没有放过万宇,而是拉着他找到一家餐厅,准备让他把一切都告诉我。可能是看到自己真的逃不过我的手掌,万宇叹了口气,盯着眼前的桌面,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一直追查下去。一般发生了刑事案件,人们都会躲得远远的,防止自己受到牵连。但是你不一样,你不仅大胆地投身在这件事里,还坚持地认为法院的判决是错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包艳艳能遇见你,是她的荣幸吧。”
我感觉到他准备把事情说出来,便静心地等待着,没有插嘴。他道:“其实,这件事只有我和警察知道,包括他的所有亲戚朋友都被瞒了进去。当初因为事情丑陋,我们没有举办葬礼,甚至没有人知道阿姨的墓园地址。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了你,这件事还会被隐瞒一段时间。”
“到底是什么事?”我问。
“包艳艳的亲生父亲,根本就没有死。他就住在医院里,自杀压迫他的血管,让他的脑部长时间缺血缺氧,现在是一个植物人。”
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我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包艳艳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在包艳艳小时候和妻子因为事务压力而自杀的那个人,居然意外地没有死,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警察和万宇?
“能带我见见他吗?”我似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如果发现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包艳艳会想些什么?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父亲恢复正常的,这样一来,她就能逃脱表婶的魔爪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包艳艳进了监狱,就算刑满释放,也会是从零开始。这一家人的命运都很不幸。应该怪谁呢?那个小胖子的家长?还是包艳艳的表婶?
没等万宇说话,我又问道:“包叔叔他一直在医院?他的医药费是谁垫付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包艳艳?”
“我不能告诉她。如果我说了她的父亲还活着,那么她肯定会离开表叔家,这样一来,她自己的生活压力会很大,她会被医院里的植物人父亲牵制住,这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但是你不说,她就会得到好的生活吗?”我实在不想说下去,痛苦地捂住了脸。半晌之后,我抬起了头,看着万宇,道:“你带我去见包叔叔。”
尽管他是因为上吊自杀未遂才成了植物人,不应该住在这个地方,万宇还是想方设法地把他转到了外科,大概是因为外科大多是受到外伤才住院的病人,这里的人流动大,没有人会住半年以上,所以很少有人会记得自己住院的时候有一个植物人病友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