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被押解到柴市口刑场的那天,监斩官问他道:“丞相还有甚么话要说?回奏还能免死。”文天祥喝道:“死就死,还有甚么可说的!”他又问监斩官:“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文天祥向南方跪拜,说道:“我的事情完结了,心中无愧了!”
文天祥临刑时,从容不迫,向南跪拜后被处死,终年四十七岁。几天以后,他的妻子欧阳氏收拾他的尸体,面色如同生者一般。在文天祥的衣服中发现他所作的绝命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文天祥死后,忽必烈赠他为卢陵郡公,谥忠武。命王积翁书神主,设坛祭祀,孛罗行奠礼。孛罗刚刚临坛,忽然狂飙大作,烛灭烟消,上面摆着的神主,好像生有两翼,陡然腾起,飞入云中。孛罗大惊,于是令改些神主,写着前宋少保右丞相信国公数字,仓皇祭毕,天色才变得晴朗。燕京百姓,相率骇异不已。
自从兀良合台征服交趾之后,曾经派遣使者去招降占城,却没有得到回报。忽必烈于是令右丞相唆都引兵南下,打算改国立省。占城王子不服,忽必烈于是命唆都去讨伐。唆都率领战船千艘,从广州出发,过海到占城。占城发兵迎战,号称二十万。
两军于是在南海中,鏖斗起来。自辰时杀到午时,不分胜负。唆都大怒,带着敢死士数百名,敲着战鼓,驾船直进,各军也不敢怠慢,鱼贯而入,顿时把敌舰冲开,趁势掩杀。占城兵不能抵挡,立刻崩溃,被杀和被溺死的兵卒,共有五万人。唆都接着进兵大浪湖,与占城兵再次交战,斩首数万。元军于是乘势攻城,占城王子补的逃入山谷,城中乞求投降。
唆都进城安民,想穷追补的。忽然来了一个占城大观,名叫宝脱秃花。他说是奉王子之命,来纳款输诚。唆都说道:“既然愿意归降,应即来见!”宝脱秃花只是口称贡品还没准备好,须要延期数日。唆都觉得他说得有理因此答应了,并拍遣他回去。 可是过去了几十天,却杳无音信。
唆都这才知倒对方使诈,于是引兵深入。元军转战到了木城下,看见四面都是堡砦。唆都有些恐惧,即下令回军。没有走几里路,斜刺里忽然闪出一支占城人马,来截断归路。唆都猝不及防,几乎被他俘虏。幸亏众军死战,元军方才走脱。检点军士,已有一半伤亡。唆都只得退出占城,上奏请求增援。
忽必烈于是封第九子脱欢为镇南王,令与左丞相李恒一起领兵南下,去和唆都军汇合。李恒是西夏宗室的后裔。蒙古攻打西夏,李恒的祖父李德任不屈战死。父亲李惟忠被蒙古宗王收养,官至达鲁花赤。
李恒自幼聪颖,蒙古宋王移相哥的王妃疼爱他,把他收为养子。中统三年,移相哥任命李恒为尚书处断
事官。后来因为他告发李璮谋反,被忽必烈授为淄莱路奥鲁总管,佩金符。至元七年,李恒改任宣武将军、益都淄莱新军万户,随元军伐宋。
元军攻打襄阳,守将吕文焕以渔舟渡汉水窥视元军军势。李恒设伏击败吕文焕,又切断襄阳通往外面的水路。接着李恒率精兵渡过汉水,自樊城南面蟀先登城,元军继上,樊城于是被攻破。李恒以功升明威将军,佩金虎符。次年,李恒又大败宋朝制置使夏贵,攻破鄂州、汉阳,以功升为宣威将军。之后,他又随丞相伯颜顺江东下进攻江浙。
至元十二年,李恒随右丞阿里海牙至洞庭,擒宋将高世杰。接着攻下了岳州、沙市。元军分三道出兵,李恒为左副都元帅,随都元帅逊都台兵出江西。他一路追击文天祥到空坑,俘获其妻女,降众二十万,擒捉宋军招讨使赵时赏等二十余人,共降宋兵二十余万。
至元十四年,李恒任参知政事,行省江西。次年,李恒任蒙古汉军都元帅,率部追击张世杰、陆秀夫,攻破广州。至元十六年二月,李恒与张弘范在厓山会师,大破宋军,陆秀夫抱卫王沉海而死,宋朝灭亡。李恒因功拜资善大夫、中书左丞,行省荆湖。至元十九年,李恒请解军职,由儿子散木?袭本军万户。
脱欢想借道于安南,以便进攻占城。他命安南国王陈日烜,接济军粮。不久使者回报,陈日烜表示愿意随力助饷,却不肯借道。脱欢自然大怒,于是不管对方是否答应,他只管前进,进入安南。结果他看见边境有重兵扎住,拒绝元军进入。
脱欢于是扎住大营,整军备战。安南管军官阮盝率兵出来交战,不到数合,阮盝被打得大败而回。元军奋勇直入,杀得安南兵七零八落,生擒了安南将领杜伟、杜佑。经过审问,才知道陈日烜的族兄陈峻被封为兴道王。正是他扼守界上,不许元军通过。脱欢于是发书招谕,教他退兵让路,却没有得到答复。脱欢于是再次麾兵深入,连破要隘,俘虏了安南大将段台,兴道王陈峻逃走。
元军在进兵途中,捡到两张遗弃的文纸,是陈日烜写给脱欢的公文。里面声称之前奉诏,大军不入境。现在因占城抗命,大军经过本国,残害百姓,是太子所行违误,本国不能承担责任。还望仍然遵守前诏,撤回大军,本国当具贡物驰献等话。
脱欢看完,即令书状官回复道:我朝命我讨伐占城,曾移文给你们,命你们让路备粮。不料你们违命,让兴道王等率兵迎敌,射伤我军,我军不得已接战。此祸及你们的百姓,实在是由你们自己招来祸害。现在和你们约定,你们即日收兵开道,安谕百姓。我军所过之处,必定会秋毫无犯;否灭了你国,不要后悔。
这书刚刚发出,忽然侦探来报,安南王陈日烜已经调集军船千余艘,来帮助兴道王抗拒元军。脱欢说道:“他
们既然如此倔强,不如从速进兵。”于是他督师亲去,直抵富良江。只见江中战船一字儿排开,并高悬兴道王的旗帜,彩色鲜明。脱欢命将士驾船前攻,大小并进,四面出击,夺得敌船二十余艘,兴道王再次败走。
元军缚筏为桥,渡过了江,岸上统竖着木栅。元军用炮猛攻,守兵也发炮还击,声震天地。到了晚间,来了安南使臣阮效锐,奉书谢罪,还请脱欢班师。脱欢不肯答应,次日又进攻木栅,栅内已寂无一人。脱欢立即令军士拆卸,继续进兵,直逼安南城下。
陈日烜早已弃城逃去,他的弟弟陈益稷率属众迎投降。脱欢进城搜查宫内,没有发现珍宝,只留下一些文牍,也全部被毁。脱欢急忙派遣将士追袭,抓获了官吏多人,只有陈日烜不知去向。这时唆都引兵来汇合,即奉脱欢之命,去追赶陈日烜,向南而去。
脱欢寓居于安南城,因为缺乏粮食,军士大多非常劳瘁。加上水土不服,以致死亡不少,脱欢不得已议定退兵。于是元军出了城,来到富良江口。他们刚刚上山去伐木,准备造桥过江,不想山林里都是安南的伏兵。只听到一声呼啸,突然伏兵四起,恶狠狠地来杀元军。元军仓猝迎战,自然是被敌所乘,有败无胜。
脱欢一面督战,一面令军士迅速筑造浮桥。等到浮桥建好,岸上的元军已有一半受了伤。脱欢自己率先过桥,留下李恒断后。安南兵见元军渡江,索性放出毒箭,顺风四射。元军且战且行,只是浮桥太小,人却太多,因此不能很快渡完。加上毒箭飞来,不好左右闪避,就算幸免于箭镞,也会失足落水。
因此元军各队,不是中箭,就是被溺,过了好多时才得渡完。李恒也带队过来,他的右颊已经受了箭伤,血流满面。安南兵还想追赶,亏得元军手快,把桥立即拆断,方能以止住追兵。这一番厮杀,元军吃亏不小,狼狈入思明州,李恒重伤死了。
还有唆都一军,与脱欢相隔二百里,追赶不及,只能中途折回,脱欢还在原处,仍由原路回军。谁知到了乾满江,前后左右,都是安南兵杀到。唆都无从躲避,只得拚命与他奋斗。可是他们杀开了一重,又是一重,杀开两重,又有两重,等到杀透重围,手下已是零落,身上也受重伤。看看前面又是江水,无桥可渡。后面的呼杀声,依然不绝,进退无路,投江而死。残众也都随着,扑通扑通的数十响,都葬身大海了。
忽必烈得报,极为愤急,于是再发蒙古军千人,汉军四千人,南去思明,归镇南王节制,再次讨伐安南。他命左丞相阿尔哈雅等,大征各省之兵,陆续增援。吏部尚书刘宣上奏称安南臣事已久,岁贡也没有误期,似乎是在可赦免之列。而且镇南王出兵刚回,将士伤还没有痊愈。如果再令他们进讨,兵士未免寒心。不如稍缓一些时日,徐作后图。忽必烈看完,于是遣使通知脱欢,令他自己决定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