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驻于平江时,行营前护副军都统制王彦所部,与侍卫亲军马军解潜部属械斗,解潜被罢职。经张浚举荐,朝廷授刘锜为权主管侍卫亲军马军司,以及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公事,统管重建的三衙军。二月,王彦罢兵权出任地方官,于是将王彦所部也隶属于刘锜。
刘锜将以前护副军及马军,合并分为前、后、左、右、中军和游奕军,共六军,每军各一千人,设有十二将。其中前护副军,就是原来王彦的八字军。至此,刘锜的部队才开始单独成军。十月刘锜兼任庐州知州、淮西制置副使、主管淮西安抚司公事,率部进驻庐州。
绍兴八年,刘锜奉诏移驻镇江。不久,他改任枢密院都统制,刘锜所部成为枢密院直属部队。绍兴九年,刘锜升为果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再次担任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
绍兴十年,金人归还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和南京应天府三京,刘锜被任命为东京副留守,节制所部八字军三万七千人出发。益殿司三千人,皆携其家眷,将领驻于东京开封,家眷则留顺昌。刘锜自临安溯江绝淮,共二千二百里。
他走到涡口,正想吃饭,忽然西北角上刮来一阵暴风,把坐帐都吹开了,军士们都大惊失色。刘锜从容说道:“这风主有暴兵,是贼寇将来的预兆,我等快前去抵御就是。”即下令兼程而进。他还没有到顺昌,在离顺昌三百里处时,金兀术已重新开战,大举侵犯。
刘锜与将佐舍舟陆行,来到顺昌城下,知府陈规出来迎接,还说金兵将来。刘锜即问道:“城中有粮食没?”陈规答道:“有米数万斛。”刘锜喜道:“有米可食,便足战守。”于是他和陈规进城,制定守御的计划,检点城中守备。却发现没什么可依靠的,诸部将都露出怯弱的神色顾,大多说应迁移老稚,退保江南。
惟一员部将姓许清,绰号夜叉,挺身说道:“太尉奉命镇守汴京,军士扶携老幼而来。我军一旦退避三舍,想弃父母妻孥,心中肯定不忍,想带着家眷一起逃跑,又容易被敌攻击。不如努力一战,还可以死中求生。”刘锜大喜道:“我意也是如此,敢言退者斩!”刘锜曾经受爵太尉,部下多是王彦八字军。因为去防守东京,所以都带着家属,连刘锜也带着家眷同行。
他分析金兵南下必然要首先占领东京,再而进攻顺昌。根据这一判断,刘锜预先率领三千人退守顺昌,准备在此死守,以阻止金兵继续南犯。为了坚定将士们的守城决心,他派人把颖河等水道的所有船只凿穿沉入河中,向广大官兵们表示“破釜沉舟”,不留退路,只有决一死战才是唯一的出路。又将自己和部将们的家属安置在寺庙中,四周堆放柴草,派兵守护,并对卫兵们说道:“如果城池失守,就从我的家属居住的地方放火烧起,不让一户家属落入金人的手中。“
于是
军士皆奋,男子备战守,妇人砺刀剑,争呼跃道:‘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当时守备一无可恃,刘锜在城上亲自督厉,取伪齐所造痴车,以轮辕埋城上;又撤掉平民住户的窗扉,用物堵住;城外有民居数千家,都烧光坚壁清野。准备了六日,大致完毕,而金兵游骑已涉颍河至城下。
刘锜预先埋设伏兵,骤然突出,获住骑士二人,由刘锜讯问,一个不肯回答,被刘锜所杀,剩下一人,叫作阿黑。见同伙被杀,不敢不据实相告。他说韩将军驻营白沙窝,距城三十里。这个韩将军,便是金将韩常。刘锜立即连夜派遣精锐士卒一千多人,去偷袭韩营。韩常仓猝拒战,抵挡不住来军的勇猛。加上月黑灯昏,金兵自相攻击,冤冤枉枉死了数百人,韩常不得已退兵数里。
宋军却得着胜仗,全师凯旋而归,韩常只好自认晦气。不久金三路都统葛王乌禄率兵三万,与龙虎大王同时兵临城下。刘锜却大开城门,像迎接一般,乌禄等疑惑不解,反而不敢进城。猛然听到城楼上一声梆响,羽箭似飞蝗般射来。金兵纷纷中箭落马,渐渐退走。原来当初准备防守时,刘锜命令在城边筑羊马垣,在垣上打洞为门。到了此时,刘锜与许清等躲在羊马垣后面列阵,金人放箭,不是从羊马垣的上面射到城墙上,就是射在垣上,都没用。刘锜则用破敌弓辅以神臂弓、强弩,自城上或垣门射敌,射死很多金兵。
接着刘锜亲自率领步兵,从城里面杀出。金兵落荒而逃,被刘锜军队追到河边,溺死了无数人。刘锜这才回军入城,宋廷特授刘锜鼎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沿淮制置使。这时顺昌受围已四日,金兵越来越多,移驻到东村,距顺昌城二十里。刘锜遣骁将阎充募敢死队五百人,夜里去劫营。
这天夜里,天将要下雷雨,不时闪电漫天,阎充率五百敢死队,看见头发扎辫子的就当成女真人杀死,金兵不得不败退十五里。刘锜得知阎充获胜,又募百人敢死队去增援阎充。有人要求口里衔枚噤声,刘锜笑答道:“不需衔枚。”命令砍竹子做成市井小儿用来游戏发声的玩具,每人带一个有用,直冲金兵。
金兵刚被阎充击却,退走十五里,正想安营扎寨,突然听到嘂声四起,不由慌乱起来,电光忽明忽灭,闪电光一亮,便有刀光过来,飕飕好几声,有几个好头颅,就被砍去。闪电光一灭,刀光也没有了,头颅也不动了。金兵疑神疑鬼,起初还不敢妄动。等到队中兵士,多做作了无头鬼,忍不住奋起乱击。哪知击了一阵,都是自家人相杀,并没有宋军在内。统将命各点燃火炬,偏偏大风乱吹,随点随熄。俄顷嘂声又起,飞刀又来,害得金兵扰乱一夜,神情恍惚,自觉站留不住,再退至老婆湾。刘锜军队百人,一个儿也不少,金兵却积尸盈野,多向枉死城中叫冤去了。
金兀术得知顺昌失利,立即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增援。 刘锜又召集
诸将商议,有人说现在已经取胜,可以全师南归。陈规道:“朝廷养兵十年,正所以备缓急。何况现在已挫敌锋,军声大振,就算是寡不敌众,也当有进无退。”
刘锜接着说道:“府知府是个文人,还誓死要守,何况你们本为将士呢?试思敌营甚近,金兀朮又来了。如果我军一动,比如被军敌追赶,反而导致前功尽废。金军如果虏得并侵占了两淮,必定震惊江浙。我辈报国忠诚,岂不是变成了误国大罪?”将士听了,方这才齐声说道:“惟太尉之命是从!”于是军心又固,专等金兀朮到来。
刘锜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决定智取。部将曹成等二人在得到刘锜面授机宜后,率部去迎击金兵,未经几个回合,二人假装坠马被金兵俘获。在审问时,曹成按照刘锜事先所编造的话回答说道:“刘锜是太平边帅的儿子,喜欢声伎,朝廷因为两国已经讲好,让他守东京图逸乐而已。”金兀术根据口供,判定刘锜是一个花花公子,很看不起他,认为这样的将领不堪一击,所以就不带攻城重武器,轻装前进,直逼顺昌城外扎营,连亘十五里,全军毫无戒备思想。
金兀朮抵达城下,又责部将丧师,部将答道:“南朝用兵,非前日可比,元帅临城,自知厉害。”金兀朮不信。刚好刘锜派遣耿训约战,金兀朮怒道:“刘锜怎敢与我战?我视此城,一靴尖便可趯倒。”耿训微哂道:“太尉不但请战,还说四太子不敢渡河,愿献浮桥五座,令贵军南渡,然后接战。”金兀朮狞笑着说道:“我岂会怕刘锜,你回去报知刘锜,休得误约!”耿训自回。
刘锜立即在夜间,派人到水颍,在颍水的上流投毒,以及水滨草际也洒毒,告诫军士不要饮水。到了黎明,就在颍水上筑造了五座浮桥,方便敌军得渡河。当时正是盛夏,天气非常酷热。金兀朮率兵渡过颍水,人马大多饥渴,免不得要饮水食草,人中毒就得病,马中毒则死。金兀朮却还不知道是中了计,他渡过颍水直逼城下,列阵等待。
刘锜以逸待劳,按兵不动。等到日已过午,天气少凉,他才派遣数百人出西门,与金军对仗。金兀朮见刘锜兵少,毫不在意,令前军接战。刘锜军中统制赵撙、韩直麾兵奋斗,身中数箭,并不后退。金兀朮再派遣金兵助阵,把赵、韩两将围住。谁知此时城内发出一彪人马,从南门杀来,口中并没有呼喊声,只是拿着巨斧乱砍,将金兵冲作数截。
金兀朮见他们势不可挡,亲自督率长胜军前进。这些军士都穿着铁甲,戴着铁鍪,三人为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立即用拒马随上,可进不可退,以示必死。金兀朮屡次恃此得胜,此次又用出故技来斗刘锜的军队。刘锜早已预备,即率长枪手、刀斧手两大队,亲自督战。长枪手在前,乱挑金兵所戴的铁鍪,刀斧手继进,用大斧猛劈,不是截臂,就是碎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