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正在为派哪位亲王去金营作人质而发愁时,赵佶的第九个儿子赵构前来朝见,请求派他去。赵构对宋钦宗赵桓说道:“敌人一定要求亲王作人质,臣为宗社大计,难道能推辞避让嘛!”赵桓一听很高兴,就派他和张邦昌前往金营。
张邦昌进士出身,祖籍南阳郡西鄂县,历任尚书右丞、左丞、中书侍郎、少宰、太宰兼门下侍郎等职务。哲宗时期以来,党争不断。张邦昌与童贯都是权臣王黼的党羽,而王黼又是受蔡京提拔,而升到相位的。在对金政策上,王党多为主和派。与李纲为首的主战派尖锐对立。
王黼当年在立嗣上和钦宗赵桓站在对立面。赵桓上台第一件事就是伏杀了王黼。张邦昌平时虽并无大恶,但此时已是赵桓要剪除的对象。于是赵桓就让张邦昌去金营和谈。
这次和议,赵桓表面上答应以割地赔款为筹码,但暗里使主战派突袭金营,基本是把张邦昌逼进了死路。张邦昌岂会不知?他向赵桓要割地圣旨,赵桓不给。要河北印绶,也不给。
李棁对赵构说道:“金军担心南朝失信,要求亲王送他们渡过黄河才能回来。”赵构答道:“国家处在危难之时,就是以身殉国也是应该的!”赵构出发后,各地援军陆续到来。
统制官马忠从京西率兵进京,看见金兵游掠于顺天门外,于是麾众进攻,把金兵打退。西路因此被打通,援兵得以赶来。种师道此时已奉命担任了两河制置使,他听说京城被围困,急忙率兵来援。京城人因为种师道年高,称他为老种,听说他率兵到来,私相庆贺道:“好了好了!老种来了!”
种师道曾经随童贯担任都统制,被拜为保静军节度使。童贯联金伐辽,让种师道掩护诸将。种师道进谏说道:“今日之举,譬如强盗入邻家,我们不能救,反而趁火打劫,与强盗分赃,怎么可以?”童贯不听。宋军抵达白沟后,辽人鼓噪向前,宋军多有伤亡。幸亏种师道先令每人持一巨棍自防,辽兵盔甲挡不住钝器打击,宋军才不至于大败。
辽国使者前来恳求道:“女真背叛本朝的行为,南朝也非常憎恶。如今贵国为获一时之利,不惜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酿他日之祸,这明智吗?救灾恤邻,是古今通义,希望大国思量!”童贯无言以对。
种师道又进谏说应该答应辽使退兵,童贯不听,秘密弹劾种师道助贼。王黼愤怒,责令种师道以右卫将军身份退休,用刘延庆代替他。刘延庆在卢沟战败后,赵佶又想起种师道,起用他为宪州刺史、环州知州。不久归任保静军节度使,又被退休。
金军南下,赵佶急召种师道进京,加封他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有权自行征兵征粮。种师道正隐居南山豹林谷,得到命令后,立刻东行赶到姚平仲处,带上姚平仲的步骑七千人一齐北行。种师道抵达洛阳,得知斡离不已经屯兵京城下。
有人劝他不要去,说道:“贼势正锐,愿您驻军汜水稍微停留,以谋万全之策。”种师道说道:“我军兵少,如果迟疑不进,暴露实情,会自取其辱。如今我军大张旗鼓前进,金人怎能测我虚实?京城军民得知我军前来,士气自然振奋,还怕金贼吗?”种师道在沿路遍贴告示,宣称率领西兵百万前来。宋军进抵城西汴水南岸,直逼敌营。金人畏惧,拔营迁往稍北处,限制游骑活动,一心一意在牟驼冈增筑堡垒自卫。
种师道入见,赵桓问道:“今日之事,爱卿意下如何?”种师道回答道:“女真不懂兵法,岂有孤军深入别人境内,而能顺利撤退的道理?”赵桓说道:“已经讲和了。”种师道于是说道:“臣以军旅之事服务陛下,其它事不是臣敢明白的。” 赵桓说道:“京城正缺一个统帅,卿来了,还有何言!”于是命他为同知枢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东宣抚使,统四方勤王兵及前后军。
这时姚平仲,也率领熙河兵到来,赵桓命他为都统制。种师道当时患病,赵桓叫他不用朝拜,准他乘轿子入朝。金国使者王汭在宋廷非常强硬,见种师道来了,才拜跪稍稍合乎礼仪。赵桓笑着对种师道说道:“他是因为你才这样。”
京城自从被围后,诸门尽闭,百姓无柴无菜可买,种师道请求开启西、南门,让百姓如同平常一样出入。有金兵擅过偏将马忠军营,马忠将其六人斩首。金人前来投诉,种师道发给金人界旗,让金人仿照自制,从此金人画地为牢,无人敢越界。种师道又请求拖延交纳赔款,等金人懈怠思归时,扼阻金人归路,在黄河予以歼灭。宰相李邦彦主和,自然不同意。主战派从实际行动看,是准备麻痹金人,然后突然袭击。
种氏、姚氏都是山西大族,姚平仲父亲姚古这时也率熙河兵入援,宋军实力增强。姚平仲担心功名都被种氏占去,就报告说将士们都摩拳擦掌,种师道却不准打仗。
正在此时,金干离不因为金币不足,仍然驻兵城下,日肆要求,还纵兵屠掠。李纲因此献计道:“金人贪得无厌,越来越凶狠,必须用兵不可。现在敌兵只有六万人,我们的勤王兵已到二十万。如果扼守住河津,截断敌军粮饷。分兵畿北各邑,我们用重兵压敌,坚壁不战。待他粮尽力疲,然后取回誓书,废除和议。纵使金兵北归回,我们半路攻击,定可取胜。”种师道也赞成此计。
赵桓于是下令各路兵马,约定日期举事。偏偏姚平仲说道:“言和就不必再战,要战就应该从速。”弄得赵桓又没了主意,转告李纲。李纲听说士气利于速战,也不便坚持。他和种师道商议,准备速战。种师道想等弟弟种师中到来,然后开战。姚平仲进言道:“敌气甚骄,必定没有防备。我今夜出城,杀入敌营,不仅可以取回康王,就是敌酋干离不,也可擒来。”种师道摇头道:“恐怕没有这样容易。”姚平仲说道:“如果不能取胜,愿当军令。”李
纲接口道:“且去一试!我去救援他好了。”
商议已定,到了夜半,姚平仲率领步骑一万人,出城劫营,专向金兵中营杀去。不料他们冲了进去之后,竟发现是一座空营。宋军急忙退回,金兵早已伏兵四出。干离不亲麾各队,来围攻宋军。姚平仲拚命夺路,才得以走脱。他怕回城被诛杀,竟然逃走。
李纲率诸将出去救援,到了幕天坡,刚好遇到金兵乘胜杀来。李纲急忙令兵士用神臂弓射住,金兵这才退走。李纲收军入城,种师道等人接着。李纲未免叹息后悔,种师道对李纲说道:“今夜发兵劫寨,本是失策。不如明日夜里不妨再往,这是兵家出其不意的奇谋。如再不胜,可每夜用数千人分道去攻。但求扰敌,不必胜敌。我料不出十日,金兵必然逃走。”李纲称为善策。次日,两人上奏,赵桓默然无语。李邦彦等人却说昨夜已失败,怎能再举?赵桓于是把种师道的话,搁在一边。
再说干离不回营后,自己庆幸早有防备,得以大获胜仗。他于是召赵构、张邦昌金帐,责备宋军违誓,大肆咆哮。张邦昌被吓得涕泣不已,赵构倒是挺立不动,神色自若。干离不见状,命二人退出,私下对王汭道:“我看这个宋朝的亲王,恐怕是将门子孙,假冒来此,否则如何有这般大胆?你且去宋都,诘他们为什么要劫营,并令他们换一个亲王当人质。”
王汭立即奉令进入京城,转告了李邦彦。李邦彦说道:“用兵劫寨,是李纲、姚平仲的主意,并非出自朝廷。”王汭便说道:“李纲等人如此擅自专权,怎么不加以罪责?”李邦彦道:“姚平仲已经畏罪远逃,只有李纲还在,我当上奏皇上,即日罢免了他。”王汭乃这才离去。李邦彦于是入内弹劾李纲,赵桓就下旨罢了李纲的官职,废了他的亲征行营使。赵桓又派遣宇文虚中去金营谢罪。
宇文虚中刚刚出来,忽见宣德门前,聚集了很多军民,喧哗声顿起,内廷急命吴敏去查看。吴敏很快就返回,手持太学生陈东的上奏,呈给赵桓。吴敏又奏道:“兵民有一万余人,齐集宣德门,请陛下仍用李纲。臣无法遣散,恐怕会生变,还望陛下详察。”赵桓皱眉,命召李邦彦入商。
李邦彦应召进朝,被兵民瞧见,顿时齐声痛骂,又追且又骂,并用乱石飞掷。李邦彦面色如土,急忙狂奔才得以脱身。到了觐见赵桓时,他还全身颤抖着,不能说话。殿前都指挥王宗濋,请求赵桓还是要用李纲。赵桓没法,只得传旨召来李纲。
内侍朱拱之奉旨去召李纲,却被一顿暴揍,顿时被打死,踏成了肉饼,同时又捶杀了内侍数十人。 开封府知府王时雍率众赶来,众人依然不退。户部尚书聂昌传出谕旨,恢复李纲官职,兼充京城四壁防御使,众人才欢呼万岁。接着求见种老相公,由聂昌转奏,促种师道入城弹压。种师道乘车赶来,群众掀开车帘看见,说道:“果然是我的种大人。”一齐致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