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王朝云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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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忠彦又请求召回元祐诸臣,赵佶于是下诏遣人到永州,赐给范纯仁茶药,传问病情,并令他徙居邓州。范纯仁从永州往北而行,途中接到诏命,被授为观文殿大学士。范纯仁感动得哭泣着跪谢说道:“皇上果真是想用我,我死有余责。”范纯仁到了邓州,又有诏促催他入朝。范纯仁请求回家养病,赵佶却诏令范纯礼为尚书右丞。

再说苏轼被贬惠州后,对一般人而言,自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苏轼为人洒脱,善于苦中作乐。他在一首诗《纵笔》里写道:“为报诗人春睡足,道人轻打五更钟。”此诗传到京城后,章惇没想到苏轼身处逆境竟如此逍遥自在,恼羞成怒。绍圣四年,吏部一纸令下,把年已六十的苏轼贬到了更为遥远的海南儋州。

此时,苏轼最喜爱的侍妾王朝云刚死不久。王朝云字子霞,浙江钱塘人。王朝云因为家境清寒,自幼沦落在歌舞班中,为是西湖名妓。王朝云天生丽质,聪颖灵慧,能歌善舞,虽然混迹于烟尘中,却独具一种清新洁雅的气质。

苏东坡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被贬为杭州通判。一日,他与朋友同游西湖。宴饮时,招来歌舞助兴。悠扬的丝竹声中,数名舞女浓妆艳抹,长袖徐舒,轻盈曼舞。舞在中央的王朝云以其艳丽的姿色和高超的舞技,特别引人注目。之后,众舞女侍酒,王朝云恰好到苏轼身边。

这时王朝云已换了另一种装束:洗净浓装,黛眉轻扫,一身素净衣裙,显得楚楚可人,别有一番韵致。仿佛一股空谷幽兰,沁入苏轼因世事变迁而黯淡的心。此时本来阳光普照,波光潋滟的西湖,却天气突变,阴云蔽日,山水迷蒙。湖山佳人,相映成趣,苏轼灵感顿至,挥毫写下了传颂千古的佳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王朝云才十二岁,由此被苏轼收为侍女。她与苏轼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陪伴苏轼度过了贬谪黄州和贬谪惠州的艰难岁月。她一直没有苏轼夫人的名号,只是到了黄州之后,才由侍女改为侍妾。苏轼原配夫人王弗,嫁到苏家时,才十六岁。她是苏轼的伴读良友,可惜二十七岁便去世了。

王弗去世十年后,苏轼为她写下了一首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王弗去世三年后,苏轼续娶了王闰之,是王弗的堂妹。她性情温顺,对王弗儿子苏迈视如己出,是一位贤妻良母,深得苏东坡敬重。王朝云的地位虽不能与王闰之相比,但和苏轼相知更深。苏轼被贬惠州时,王朝云常常唱苏轼的《蝶恋花》词: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

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每当王朝云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时,就掩抑惆怅,哭而止声。苏轼她原因,王朝云答道:“妾所不能唱完,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一句。 苏轼大笑道:“我正悲秋,而你又开始伤春!” 王朝云死后,苏轼终生不再听此词。

苏轼一日吃完饭后,抱腹徐行,问侍女们道:“你们认为里面是什么?”一婢女说道:“都是文章”。苏轼不以为然。又一婢女说道:“满腹都是机械。”苏轼也认为不妥。王朝云说道:“学士一肚皮都是不合时宜。”苏轼捧腹大笑道:“知我者,唯有朝云。”从此对王朝云更加爱怜。

苏东坡在杭州三年,之后迁密州、徐州、湖州,颠沛不已。因“乌台诗案”,他被贬黄州副使。这期间,王朝云始终紧紧相随。在黄州时,他们的生活十分清苦。苏轼诗中记述:“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王朝云甘愿与他共度患难,布衣荆钗,悉心为他调理生活起居。

此后十年,苏轼先后出任颍州和扬州知府,续娶的夫人已逝。宋哲宗业已亲政,用章惇为宰相,有一批不同政见的大臣遭贬,苏轼也被贬往南蛮之地的惠州,这时他巳经年近花甲了。眼看运势转下,难有起复之望,身边众多的侍儿姬妾陆续散去,只有王朝云追随着苏东坡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到了惠州。

对此,苏轼深有感叹,曾作一诗: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元;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板旧姻缘;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他的意思是当初白居易年老体衰时,深受其宠的美妾樊素便溜了。王朝云与樊素同为舞妓出身,但性情迥然相异。朝云的坚贞相随、患难与共,自然令垂暮之年的苏苏轼感激涕零!

王朝云在惠州时遇瘟疫,身体十分虚弱,终日与药为伍,总难恢复。苏轼曾写《朝云诗》:“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拜佛念经,寻医煎药,乞求她康复。但从小生长杭州的朝云最终耐不住岭南闷热恶劣的气候,不久便带着不舍与无奈溘然长逝,年仅三十四岁。

王朝云一生向佛,颇有悟性和灵性。苏轼尊重王朝云的遗愿,将她葬在惠州西湖南畔栖禅寺的松林里,亲笔为她写下《墓志铭》:浮屠是瞻,伽蓝是依。如汝宿心,唯佛是归。朝云葬后第三天,惠州突起暴风骤雨。次日早晨,苏轼带小儿子苏过,前来探墓,发现墓东南侧有五个巨人脚印,于是再设道场,为之祭奠,因此写下《惠州荐朝云疏》。

在王朝云逝去的日子里,苏轼不胜哀伤除写了许多诗、词、文章来悼念这位红颜知己。其中,著名的《西江月梅花》一词,更是着力写出了王朝云

的精神和情操: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迁时过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素面反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苏轼还在墓上筑六如亭,以纪念王朝云,亲手写下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为了怀念王朝云,苏轼在惠州西湖上刻意经营,建塔、筑堤、植梅,试图用这些熟悉的景物唤回那已远逝的时日。可惜,不久,苏轼被贬去海南迫不得已离开了惠州。

在宋朝,放逐海南是只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苏轼从惠州贬移儋州时,途经雷州,有幸与被贬雷州的胞弟苏辙邂逅。兄弟择日游罗湖泛舟,被罗湖秀丽的风光吸引,恋不思归。苏轼深爱这里山明水秀、民风淳朴,因而寄寓雷州天宁寺。一日,他雅兴大发,挥毫写下气势不凡、圆润方正的“万山第一”四个大字赠与寺院。

苏轼把儋州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他在这里办学堂,介学风,以致许多人不远千里,追至儋州,从苏轼学。在宋代一百多年里,海南从没人进士及第。但是苏轼北归不久,这里的姜唐佐就举乡贡。为此苏轼题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

向太后当政之后,苏轼从昌化军移到廉州,再到永州,经过三次赦免,提举玉局观,转居常州。不久,苏轼就病死了。苏轼是个美食家。知杭州时,元祐五年五、六月间,浙西大雨,太湖泛滥。苏轼指挥疏濬西湖,筑造苏堤。杭州百姓感谢他。过年时,大家就抬猪担酒来给他拜年。苏轼指点家人将猪肉切成方块,烧得红酥,然后分送给大家吃,这就是后来有名的东坡肉。

赵佶又下诏应允刘挚、梁焘归葬,录用他们的子孙,并追复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吕大防、刘挚、王珪等三十三人官阶。她听信了台谏等人的话,贬蔡卞为秘书少监,分司池州,安置邢恕于舒州。向太后见赵佶重用守旧派,因此放下心来,决意归政,令赵佶自行主持,于是七月中撤帘。总共训政期间,不过六个月。

章惇离开京城之后,陈瓘弹劾他道:“章惇陷害忠良,极其惨毒,中书舍人蹇序辰以及知潭州安惇,甘作鹰犬,肆意横行,应明正典刑。”赵佶于是下诏罢免了蹇序辰、安惇,放回田里。又贬章惇为武昌节度副使,安置潭州。蔡京也被弹劾夺职,黜居杭州。林希也连坐削官,徙知扬州。

韩忠彦调任首相,命曾布继任韩忠彦的位置。曾布刚开始依附章惇,接着又和章惇翻脸,力排绍圣时人,因此得为宰辅。当时因为元祐、绍圣,均有不妥之处,必须折衷至正,消除朋党,于是拟定年号为建中。又因为建中是唐德宗年号,不应当重复使用。赵佶决定在建中二字下,添入靖国二字。 于是赵佶下诏改元,以次年为建中靖国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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