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把范仲淹降为知耀州,不久又转任知庆州。赵祯又诏命工部侍郎陈执中,任陕西按抚经略招讨使,与夏竦同判永兴军。两人意见相左,经常发生龃龉之事。赵祯只得任命夏竦屯鄜州,陈执中屯泾州。夏竦镇守边关二年,遇事畏畏缩缩,首鼠两端。他在营中带着侍妾,整日流连酒色,不顾边情。李元昊悬赏索要夏竦的首级,只标价三千文,一时之间,边人传为笑话。
李元昊又进寇麟府,打破宁远寨,攻陷丰州。警报接连传到京城,知谏院张方平上奏称道:“夏竦担任统帅已经有三年,他要么不出兵,出兵则必败。敌军只有不来,来了必然扫荡他。这等统帅,又有什么用处?请另外挑选统帅,巩固边防!”
赵祯于是改夏竦担任河中判官,杨执中知泾州。再经廷议,分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令韩琦知秦州,管辖秦凤。范仲淹知庆州,管辖环庆,王沿知渭州,辖泾原,庞籍知延州,辖鄜延,各兼经略按抚招讨使。四人中除王沿之外,都防御有方,缮城筑寨,招抚百姓。
范仲淹知庆州的时候,兼环庆路都部署司事。李元昊起兵时,曾联络羌族,约定环庆路酋长六百余人为向导。范仲淹到任后,以朝廷的名义犒赏羌族各部,与他们签订条约,严明赏罚,羌族于是脱离西夏,为宋效力。为了进一步稳固边防,范仲淹修筑大顺城,遏止白豹城、全汤城一带的敌军进犯。同时,修葺细腰、胡芦等军塞,切断敌军通路,使明珠、灭臧两部族安心归附大宋。
范仲淹号令清楚,爱护士兵,对于前来归附的各部羌人,都诚恳接纳,信任不疑。羌人非常喜欢范仲淹,称他为龙图老子。这是因为范仲淹是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经略西线边防。他建立在起的西北战线固若金汤,夏人不敢犯。西北边陲有歌谣唱道:“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夏人称为“小范老子”,认为“小范老子胸有十万甲兵!”
范仲淹任邠州知州时,有一次登楼饮酒,看到几个人披麻戴孝地营造葬具。范仲淹派人询问,才知是一名书生客死邠州,准备就近埋葬,但墓穴、棺材和治丧用具尚未制备。范仲淹非常悲伤,立即撤去酒席,赠以钱财,使其得办丧事。
庆历年间,张海率领人马攻打淮南,路过高邮。高邮知军晁仲约估计无法抵挡,就请当地富人捐钱献酒,前去慰劳。张海非常高兴,于是没有施暴就离开了高邮。事情传开,朝廷非常愤怒,富弼建议处死晁仲约。范仲淹说道:“如果郡县兵力足以应战或防守,遭遇贼兵不抵御而去贿赂,在法理上该知军确实必须处死。但实际情况是高邮兵力不足,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这种情况下杀死知军,不是立法的本意。”赵祯接受了范仲淹的意见,赦免了晁仲约。
范仲淹治学非常严谨。一次,他替人写墓志铭,写完后,刚要送出时,忽然想到:“这篇铭记不能不让尹洙看
。”于是就没有发出。第二天,范仲淹特地把铭文交给尹洙过目。尹洙看后,说道:“你的文章已经很出名了。后人会以你的文章为典范,你不能够不谨慎。现在你把转运使写作刺史,知州写成太守,固然清雅古隽,但现在没这些官职名称。后人必然心生疑惑,这是引起庸俗文人争论的原因。”范仲淹听后,感叹地说道:“多亏请你看了,否则,我差一点要失误了。”
范仲淹熟治家甚严,教导子女做人要正心修身、积德行善。一次,范仲淹让次子范纯仁从苏州运麦至四川。范纯仁回来的时候,碰见熟人石曼卿。得知他逢亲之丧,无钱运柩返乡,便将一船的麦子全送给了他,助他回乡。范纯仁回到家中,没敢提及此事。
范仲淹问他在苏州遇到了什么朋友没有,范纯仁答道:“路过丹阳时,碰到了石曼卿。他因我亲人丧事,没钱运柩回乡,被困在那里。”范仲淹道:“你为什么不把船上的麦子全部送给他?”范纯仁答道:“我已经送给他了。”范仲淹听后,非常高兴。
范仲淹又善于识人,喜欢举荐人。狄青还是个低级军官的时候,范仲淹就对他很器重,授之以《左氏春秋》,说道:“将不知古今,匹夫之勇尔。”狄青从此折节读书,精通兵法,成为一代名将。
范仲淹任杭州知府时,城中文武官员,大多得到过他的推荐。苏麟因为是在外县担任巡检,不在城里,没有得到提拔。苏麟见到自己周围的同事,无论职位比自己高的、低的,都一个个得到了升迁。而他却没人理睬,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麟担心自己被这位范大人忘了。怎么办呢?他不好直接去找范大人说这样的事,不说又不甘心。为此,他非常郁闷。一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委婉的办法,就是写首诗去向范大人请教,实际上是提醒他:千万别忘了自己!想到这里,苏麟高兴起来,他赶忙拿出纸认真地写了首诗,并将诗句呈给了范仲淹,很虚心地请他赐教。
范仲淹读着苏麟的诗,很快就会意地笑了。他吟诵着诗中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的诗句,懂得了苏麟的言外之意。是呀!怎么能把他忘了呢?很快,苏麟得到了提拔。
庆历二年,辽国派遣使者萧特末、刘六符来到宋都汴梁,索要关南故地,并且询问宋朝出兵讨伐西夏,提及沿边增加守卫的理由。朝廷命知制诰富弼为接待使,带着中使去都外迎接使者。
富弼字彦国,洛阳人。景德元年正月二十日,富弼出生于洛阳。起初,他母亲韩氏身怀有孕,梦见旌旗鹤大雁降落在庭院中,说是上天赦免,不久生下富弼。他年轻时,坚持学习,气量大度。范仲淹见到他,惊奇地说道:“这是帝王的辅佐之才。”将他所写的文章拿给王曾、晏殊看。晏殊也很喜欢他,并将女儿嫁给了他。
赵祯恢复制科,范仲淹对富弼说
道:“你应当通过这种途径进入仕途。”推举茂才异等,授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范仲淹由于争论废除皇后之事遭贬,富弼上书说道:“这是一举而二失,即使不能恢复皇后之位,也应该将职位还给范仲淹。”但是没被采纳。
明道二年,西平王李元昊称帝,建立夏国。富弼上疏陈述八件事,请求斩杀李元昊派来的使者。康定元年正月初一,发生日食,富弼请求撤宴会和舞乐,在别馆中赐予西夏使者酒饭。宰臣认为不行,富弼说道:“万一辽国也这样做,是朝廷的羞辱。”
后来听说辽国撤除了宴会,赵祯深感后悔。这时他禁止大臣,超越职位上书言事。富弼因此议论日食,极力声明应付天象变化,还不如使下情畅通,于是赵祯又解除了禁令。
夏守赟任陕西都部署,又以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钤辖。富弼说道:“任用夏守赟就已被天下人讥笑。如今对王守忠加以任用,这与唐朝的监军没有什么差异。卢守勤、黄德和失败的事情,还能重复吗?”赵祯于是诏令罢免了王守忠。他又请求让宰相兼领枢密院。
这时西夏有二位首领前来归降,朝廷对他们只是补借奉职。富弼说应当给他们丰厚的赏赐以便规劝人前来降服。事情下到中书,宰相起初不知此事。富弼叹息说道:“这难道是一件小事吗?而宰相却不知道!”极力论说此事,这样就听从了富弼的建议。
富弼出任知制诰后,纠察在京师的刑事案件。官吏中有伪造僧侣名册,开封府不敢治罪。富弼请求将官吏捉拿交付狱吏,宰相吕夷简对此颇感不悦。
萧特末等昂然而来,下马相见。本来应该由中使传旨慰问,萧特末等倔强不拜,富弼抗声道:“南北两主,称为兄弟,我主与你主相等。现在我主传旨慰劳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拜?”萧特末借口有病,不能施礼。
富弼又说道:“我也曾经出使北方,卧病在车中。但是听到你主的命令,就会立刻起来,接受尽礼。你怎能因病而废礼?萧特末无话可答,只好下拜。拜完,他随富弼进京。富弼把他请入客馆,开诚布公地和他交谈,萧特末非常高兴,将辽主遣使的本意,一一说出。富弼据理辩驳,萧特末于是对富弼说道:“贵国可从则从,不可从,要么增币,要么和亲,也无不可。”富弼于是带着两个者拜见圣上,并把萧特末的话上奏。
赵祯于是召来吕夷简商量,吕夷简说道:“西夏未平,辽国又乘机求地,断难允许。但是我既然与夏交兵,不应该再战辽国。现在都来使萧特末,既然有和亲、增币两事,我们可以秘密地告诉他。我们暂时只能答允一件,其他的事情则不能答应。”
赵祯说道:“朕意也是如此,但是什么人可以当回访使者?”吕夷简说道:“不如就遣富弼,他去年曾往使过辽国,可称熟手。此次前往,估计不会有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