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北汉的军队还有一万多人,他们凭借着山涧作为障碍而布阵。到了日落的时候,刘词率领的军队到达,立即与其它军队一起发起进攻,北汉军队再次被打得大败而逃。在涧南休息的周军,远远看见刘词所部得胜,也重整旗鼓,跃涧齐进,与刘词的麾下一起追击。北汉兵没处逃生,或死或降,刘词等人一直追至高平,方才回军。战场上僵卧的尸体布满了山谷,北汉军队丢弃的皇帝专用物品以及军需、用具、各种牲畜不计其数。周军把东西陆续搬入御营,已经到了昏黄时分。
当天傍晚,柴荣在野外宿营。各军连夜巡逻,得到投降了敌人的后周士卒,当即全部杀死。樊爱能等人听说周军大胜,才与士兵逐渐返回,有的至天亮还没到。柴荣命令众军在高平休整,并挑选了北汉投降士兵数千人组成效顺指挥军。
柴荣命令前武胜行军司马唐景思率领这些士卒,赶往淮上,防御南唐。剩下的二千多投降的北汉士卒,柴荣赐给他们每人绢二匹,给还衣装,放归本部,这些降卒兵拜谢而去。柴荣随后率军出发,进逼潞州。
刘崇听说柴荣率军将要来到,急忙穿上粗布衣服戴上斗笠,乘着辽国国主所赠送的黄骝骏马,率一百多骑兵从雕窠岭逃跑。到了夜晚,不觉迷路。刘崇于是抓住村民,逼迫他为向导。结果村民故意带错道路,他们朝晋州走去。行了一百多里之后,才发觉走错了路,刘崇勃然大怒,把向导杀死。
刘崇命令返回北行,不分日夜奔走。刚到一处,得到了食物,但是还未举起筷子,又听说有人后周军队快要追到。刘崇不敢挺停留,仓皇离去。刘崇衰老疲惫,日夜奔驰,几乎不能支持。幸亏他的乘马是辽主所赠,特别精良。刘崇伏住鞍上,才得以逃回太原。
周主柴荣进入潞州,节度使李筠率众迎接。柴荣正要奖赏功臣,忽然得报樊爱能、何徽二人,前来请罪。柴荣微笑道:“他们竟然还敢来见朕?”于是下令左右把他二人拘住,不必进见,听候发落。
柴荣夜间躺在行宫,暗中想着樊爱能、何徽是先帝旧臣,何徽曾经守御晋州,也有些功劳,不如免他一死。但是转念又想,如果这二人不诛杀,如何振肃军纪。柴荣心中大为踌躇,不能决断。刚好这时,张永德入内值班。柴荣便询问他的意见 。
张永德回答道:“樊爱能等人,平素就没有什么大功。他们身为一方将帅,望见敌人却首先逃跑,万死都不能抵罪。况且陛下正想平定四海,一统天下,如果军法不能确立,即使有勇猛武士,百万大军,又怎么能为陛下所用!”柴荣一听,把枕头掷到地上,大声称好。
柴荣当即出帐升座,令人带来樊爱能、何徽。很快两人被押到柴荣面前,柴荣叱责道:“你们都是历朝的老将,也曾屡经战阵,不是不能打仗。如今你们望风而逃,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将朕当作稀有的货物,
出卖给刘崇罢了!现在还敢来见朕,难道还想求生吗?”两人自然无法辩解,除了叩首请死之外,只是请乞赦免他们的妻儿。
柴荣说道:“朕并不是非要杀了你们,实在是国法难逃,不能宽宥。你们家属无辜,朕自当赦免,何必乞求!”两人拜谢。当即帐前军士将两人绑出,斩首示众。同时柴荣下令诛杀两人的部将数十名,悬头示众。自此以后,骄横的将领、怠惰的士兵开始知道军法的可怕,姑息养奸的做法不再流行。
次日,柴荣赏赐高平战役中有功人员。任命李重进兼忠武节度使,向训兼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兼武信节度使,史彦超为镇国节度使。张永德极力称赞赵匡胤的智慧勇敢,柴荣于是提拔赵匡胤为殿前都虞候,兼任严州刺史。同时任命马仁为控鹤弓箭直指挥使,马全义为散员指挥使。其余将校军官升任职务的共有几十人,士兵有从行伍中提拔担任为军主、厢主的。
柴荣派遣人到怀州,把赵晁从监狱放出来,令他建功赎罪。赵晁急忙来到潞州谢恩,随驾如故。柴荣又命天雄军节度使卫王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掌管太原行府事。澶州节度使郭崇为副,向训为都监,李重进为马步都虞侯,史彦超为先锋都指挥使,领步骑二万人马,讨伐河东。
柴荣又敕令河东节度使王彦超,陕府节度使韩通,引兵进入阴地关,与符彦卿合军西进。命刘词为随驾都部署,以鄜州节度使白重赞为副。符彦卿和王彦超两军,克日出发。刘词等人还在潞州,等候车驾,一起北征太原。
北汉的汾州防御使董希颜,守城不出。王彦超从阴地关进兵,第一重门户,就是这座汾州城。王彦超围攻数日,竟不能攻破。不久,符彦卿的前军也赶到,与王彦超合力攻打,四面猛攻,锐不可当。
正当守兵惧怕之时,王彦超忽下令停止攻城。各部将觉得惊讶,都来谏阻。王彦超却说道:“这座城池已经濒临垂危,旦夕之间就可以攻破。我军都是精锐的士卒,如果想让他们奋力拼搏,自然可以攻克城池,但上死伤必然很多。不如等上一两天,令他们投降,不是更好吗?”于是王彦超收兵回营,只是派遣部吏进城投书,谕令他们快速投降。果然董希颜知道无力回天,听从了劝说,开城投降。王彦超进城,出榜安民。他们休息一夜,符彦卿来到,便会师进逼太原。
再说刘崇回到太原之后,预计柴荣肯定会趁机进军。他便收拾残兵,修缮武器装备,加固城池守卫工事来防备。辽将杨衮则率领他的部众,北上屯驻代州。刘崇又派遣王得中给杨衮送行,顺便向辽国请求救援。辽主遣送王得中回去报告,答应发兵援救。刘崇见援军没有赶到,只好固守晋阳。他不敢派军出城,自然无暇顾及其他城池。
柴荣趁机派莱州防御使康延沼进攻辽州,密州防御使田琼进攻沁州,但是都没攻下。供备库副使李谦溥单人匹马
去劝说辽州刺史张汉超,张汉超立即投降。沁州刺史李廷诲,得知消息,也接着投降了后周。
石州刺史安彦进被王彦超所擒,解送潞州,城池也被攻克。柴荣听说前军得手,自然大喜过望,也率军出发,亲征河东。柴荣刚出潞州城,又接到了符彦卿的军报,说是北汉宪州的刺史和岚州的刺史,也都举城归顺。
柴荣格外高兴,他进入北汉境内之后,河东的父老百姓,都箪食壶浆,争相迎接柴荣的军队,同时哭诉刘崇的苛征,以致民不聊生。百姓们都表示愿意供应军需,协助周军攻打太原。
柴荣这次出征,本来没有打算一举吞并河东,不过是想耀武扬威一番,使刘崇不敢轻视。此时柴荣眼见河东人民都夹道欢迎,便改变了想法,打算一劳永逸,彻底灭掉北汉。柴荣当下与诸将商议,决定要攻克太原。
但是不少将领担心粮草准备不足,因此请求班师回朝,等日后再说。可是柴荣已经出发,怎肯轻易退回!柴荣于是大肆调兵遣将,并挥军急进,很快直抵太原城下。符彦卿、王彦超等人此时已在太原城外安营扎寨。两人听说御驾亲临,当然要出营迎接拜见。
柴荣进入符彦卿的营帐,和符彦卿谈及军情。符彦卿密奏道:“太原城墙坚固,恐怕不能轻易被我们攻破。我军远道而来,将士已经非常劳累,粮饷和物资都很匮乏,估计一时之间,不能取胜。听说辽兵又有来增援的消息,这些都对我军不利。还望陛下三思,慎重进止!”柴荣听完,默然不答。
不久,柴荣得报辽国代州防御使郑处谦,逐走了辽将杨衮,遣人来纳款投降。柴荣大喜,对符彦卿说道:“代州投降我们,忻州必然被孤立。卿可移军去攻打,这里就由朕亲自督领。朕一定要扫灭河东刘崇,如此才没有后顾之忧。”符彦卿不便再说,勉强应命。
柴荣于是命郭从义为天平军节度使,令与向训、白重赞、史彦超等人,随符彦卿北进。他自己统领各军,围困太原城。周军旌旗蔽天,干戈耀日,延绵有四十多里,气势如虹。
柴荣又令人把安彦进带到城下,当众斩首,并用竹竿挑起首级,用来威慑守兵。同时柴荣下令宰臣李谷,调度粮草,又发泽、潞、晋、隰、慈、终各州,以及山东附近百姓,运送粮草,供应军队。可是行营人马,差不多有数十万之众。因此运到的粮草,基本是随到随尽。
由于后周军士众多,难免有抢掠行为。北汉百姓渐渐感到失望,于是退保山谷自守。柴荣听说,急忙派出使者传送诏令,禁止抢掠,安抚农民,只征今年租税,并且募集百姓缴纳粮食,按缴的数量授于不同的官职。规定,凡输粟到五百斗,纳草至五百围,即赐给出身。千斛千围,即授给州县官一类的官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