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登基之后,辽周边境依然冲突不断。辽国将领高谟翰用芦苇编成筏子,渡过胡卢河入侵冀州。成德节度使何福进,派遣龙捷都指挥使刘诚诲等屯驻贝州抵抗。辽国军队闻讯,马上引兵北上渡河。被辽军劫掠的冀州壮丁数百人,望见官军,争相鼓噪,想要官军攻击辽军。官军却不敢过河响应,结果辽国军队杀死了全部壮丁。
郭威得知消息之后,不想因此大动干戈,使得国再次陷入大战,于是敕令北部边境的官吏百姓,不得进入辽国地界掳掠人口财物。郭威专心于治理内政,革除弊政。
几个月后,辽国的瀛州、莫州、幽州突发大水,受灾的百姓纷纷进入边塞,散居在河北的有数十万人,辽国边境的州县也不加禁止。郭威却下诏书命有关州县救济接待流民,因此从前被抢掠而去的中原百姓,约有十分之六返回故里。
后周的朝廷中,除了王峻深受郭威器重之外,李谷也深得郭威的信任和重用。李谷有次因为手臂的伤,长久不能痊愈,于是接连三次上表,要求辞去职位。郭威不许,派遣宫中使者传达旨意说道:“爱卿所执掌的事务至为重要,朕实在难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只要事能成功,何必讲究朝礼的形式!朕现在便殿等候爱卿,可马上入宫相见。”
李谷接旨入宫,在金祥殿谒见郭威。李谷当面陈述由衷之言,郭威依然不肯答应,李谷只得继续主事。李谷不能握笔,郭威还特别诏:因三司事务繁杂,命刻李谷的印章用于公文。
郭威由于出身民间,对百姓疾苦极为了解。他曾经颁发敕令道:“规定每年民间所进贡的牛皮,减免三分之二。每十顷田,征税收取一张牛皮,其余的任凭百姓自己使用以及相互买卖,只禁止出卖给敌对国家。”在此之前,战争兴起以来,各个朝代都禁止百姓私自买卖牛皮,要全部让送到官府接受偿值。
唐明宗时,官府只用盐作为偿还。到了后晋天福年间,连盐都不给。后汉规定,犯有私自动用一寸牛皮的处死,然而民间生活日用实在不可缺少,郭威知道其中弊端。于是李谷提出建议,将上缴牛皮均摊到田亩里,公私双方都方便。郭威从善如流,当即采纳。
郭威还下达敕令道:“百姓若有诉讼,必须先经县、州以及观察使处理,认为判决不公,才允许向朝廷台省起诉。有人自己不能书写状牒,请他人书写的,必须写明代笔人的姓名、住址。倘若无合适人可请,允许拿着白纸起诉。所申诉的必须是自己的事,不得挟持私心为他诉讼。”
后汉刑法规定,凡犯有走私食盐、酒曲罪的,不问数量多少一律处死。郑州百姓有人交纳屋税而从官府接受配给的盐,经过州城时,官吏以为是私盐,抓住杀了他;,他的妻子申诉冤枉。郭威得知之后,便发布诏令:犯走私食盐、酒曲罪者,根据数量多少,定刑时应有差别。
之前的屯田,都在边疆地带,朝廷让卫戍的士兵耕种。到了唐朝末年,中原驻扎军队,所在之处都设置营田来耕种空旷土地。后来又招募钱多的富户耕种,让他们交纳租税。户部另外设置一个机构总管,不隶属于州、县。有的壮丁多而无徭役,有的收容庇护奸人盗贼,州、县没法追究。
后梁太祖进击淮南的时候,抢掠到的牛数有千万头,便提供给东南各州农民,让他们每年交租。经过几十年后,牛死了,但是租却没有免除,农民深受其苦。
郭威素知其中弊端,正好门使、知青州张凝上奏请便宜行事,要求撤销营田事务。李谷也建议,郭威于是颁敕令道:“全部取消户部营田事务,将耕种营田的农民隶属于州、县。他们的田地、庐舍、耕牛、农具,同时赐给现在耕种者作为永久产业,全部免除牛租的征收。”
因此这一年,户部增加了三万多户人口。农民得到这些成为永久产业,才敢修葺房屋、种植树木,获取地利数倍于以前。有人说道:“营田中有肥沃富饶的,不如卖掉它,可以得钱数十万缗来充实国库。”郭威却说道:“利益在农民那里,如同在国家一样,朕用这些钱干什么!”
再说镇宁节度使郭荣,到镇之后,郭威选择了几个朝臣,令他们充当郭荣的僚佐。郭荣本名柴荣,祖籍邢州柴家庄,他的祖父柴翁、父亲柴守礼都是当地有名的富豪。后来,柴家家道中落,年少的柴荣去投奔嫁给了郭威的姑母柴守玉。
柴荣生性谨厚,很好地帮助郭威处理好事务,由此深受郭威喜爱。由于柴守玉没有儿子,便收养了柴荣作为儿子,改名郭荣。 当时郭威的家境并不富裕,郭荣为了资助家用,于是外出经商,做茶货生意,往返于江陵等地。与此同时,郭荣学习骑射,练就了一身武艺,读了大量史书和黄老著作。等到成年之后,郭荣弃商,随郭威从军。
后汉建立,郭威因为佐命之功,被授为枢密副使,郭荣也被任命为左监门卫大将军。郭威任邺都留守、枢密使、天雄军节度使的时候,郭荣被任命为天雄牙内指挥使、领贵州刺史、检校右仆射。
后汉乾佑三年,郭威和郭荣留居京城的亲属全部被刘承祐诛杀。郭威起兵,以清君侧为名造反。郭荣受命留守邺都,主持邺都事务。郭威称帝后,郭荣以皇子的身份拜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太原郡侯。
郭荣用王敏、崔颂为判官,王朴为掌书记。这些人都是一时名士,辅导有方。郭荣的妻子刘氏,曾受封彭城县君,之前留居京城,被刘铢所杀。郭威即位后,追封刘氏为彭城郡夫人。因为郭荣妻子已死,郭威便为他另行选择配偶。
郭荣听说符彦卿的女儿,非常聪明贤惠,而且美貌异常,至今寡居在娘家,还没有改嫁。郭荣于是向郭威特别请求,愿意纳她为继室。郭威本
来也认识符氏,还收了符氏为义女,自然乐得为养子玉成好事。郭威于是写信给符彦卿,要让他的女儿做儿媳。符彦卿自然遵命,便把女儿送到了澶州,与郭荣结为夫妇。
柴荣在澶州,为政清肃,盗不犯境,极得民心。郭荣在镇二年内,多次请求进京入朝。王峻当时已经入阁为相,忌惮郭荣的英明,经常设计阻止。有次黄河决口,王峻奉命出京巡视。郭荣趁机上表,又请求入朝觐见。由于没有王峻的阻扰,终于得到了郭威的批准。郭荣当即出发,疾奔回到京城。郭威立即封郭荣为开封府尹,兼功德使,加封晋王。
王峻得知消息,自然心中不悦。他急忙返大梁,请求辞职,郭威不肯答应。王峻又请求外调,郭威再三慰留,命他兼领平卢节度使。王峻还不满意,接连上表请求解除相职和辞枢密。郭威虽然和颜悦色地劝勉,但是心中自然也有不满。
王峻却不知自省,依然恃宠生骄,还经常要挟郭威。郭威虽然宽容了他,免不得心存芥蒂。王峻又在枢密院中,擅自增建了许多房屋,都非常富丽堂皇。建好之后,王峻还特别邀请郭威去观看。
郭威一向崇尚节俭,心中恼怒。只是因为不便当面诘责王峻,郭威敷衍了几句话,便返回皇宫。不久,郭威在内苑建造一个小殿。王峻却上奏道:“宫中屋室已经有很多,何必再增加建筑?”郭威冷冷地答道:“枢密院的屋宇,朕也觉得不少。卿何为添筑厅舍呢?”王峻惭愧不已,无言以对,这才退出。
一日正当寒食,郭威没有上朝,百官也有不少人请假。辰时刚过,郭威因为起床较晚,还没有用早膳,王峻却直入内殿,声称有密事要当面上奏。郭威还以为他有特别的大事,于是立即召见。
王峻行礼之后,便说道:“臣看李谷、范质两个宰相,并不称职,不如改用他人。”郭威问道:“那么何人可以代替他们呢?”王峻答道:“端明殿学士尚书颜衎,秘书监陈观,两人有材,可以大用。陛下何不重用他们两人?”
郭威怏怏补乐,极力隐忍地说道:“任免宰相这样的大事,不能仓促而行。等朕仔细想想,多方考察之后,再行定夺。”王峻却啰里啰嗦,说个不停,想要郭威当时就答应。郭威这时已经饿得不行,恨不得把他叱退。郭威勉强忍住了怒火,含糊说道:“等寒食假后,再替卿改任二人就是。”王峻这才告辞而出。郭威回到内室用膳,越想越恨。
次日一早,郭威召见百官。王峻昂然而入,被郭威叱令左右,将王峻拿下,拘押在旁边的屋内。郭威又对冯道等人说道:“王峻是朕患难的弟兄,朕经常宽容他。可是他欺凌朕实在太过分,以至于想逐走大臣,翦除朕的羽翼。朕只有一个儿子晋王,还被他忌妒,百计阻挠晋王回京。像他这样目无君上的行径,有何人能忍?朕也顾不得许多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