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率领百官拜见郭威,郭威见到冯道,仍行拜礼。冯道像平时一样接受了郭威的拜礼,慢条斯理地说道:“侍中这一路不容易啊!”郭威听了,不觉脸色大变,半晌才恢复正常。
窦贞固、苏禹从七里寨逃回来后,郭威派人找到他们。不久,两人都官复原职。窦贞固当宰相的时候,正当杨邠、史弘肇滥用职权,李业等人发难作乱之际。他不过以谨慎、稳重的态度处于两者间,自我保全而已。
郭威和王峻进宫,向李太后请安。李太后已经是泣涕涟涟。只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不得已出言安抚慰劳。郭威又请奏太后,此后军国重事,须请示了太后,然后施行。李太后也不多言,只是要郭威为刘承祐发丧,另择新君。
郭威唯唯而出,令有关官吏来到赵村,检验刘承祐的尸骸,妥为棺殓。 并将刘承祐的棺木,迁到西宫。有人请求按照三国时魏高贵乡公旧例,用公礼安葬刘承祐。郭威却不肯答应,说道:“急紧之时,我不能保卫好天子,罪责已经够大了,岂敢再贬低国君!” 于是命前宗正卿刘皞主持丧事,安葬了刘承祐。
之后,郭威宣称自己禀承了太后的命令,召百官入朝,商议朝廷大事。指定罪魁为李业、阎晋卿、聂文进、后匡赞、郭允明等人。阎、聂、郭三人已死,李业、后匡赞在逃,还有代理开封府尹刘铢,代理侍卫府的李洪建,也是从犯,都已被拿下,囚禁在监狱里。冯道又进言说道:“国家不可无君,明日当禀明太后,请旨定夺!”百官当然赞同,郭威也不能不允。
次日一早,郭威和冯道率领百官到明德门,向李太后请安,并且进奏道:“国家军政事务繁多,请早立继位国君。”李太后发教令说道:“郭允明大逆杀君,但君位不可一日无主。河东节度使刘崇,忠武节度使刘信,都是高祖的弟弟。徐州节度使刘赟,开封尹刘承勋,都是高祖的儿子,就让百官商议选择最合适的吧。”刘赟本是刘崇的儿子,后汉高祖刘知远非常喜爱他,于是收养了他,视为亲生儿子。
李太后的教令读完,郭威与百官退入朝堂,共议新君人选。郭威说道:“高祖有三个儿子,现在只剩一个前开封尹刘承勋。现在要选择今储君,只有他最合适。”众臣齐声说道:“这是自然之理,没有什么疑问!”郭威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同,我们入禀太后就是。”
郭威随即率众出朝,再到明德门,进入万岁宫,拜见李太后,请立刘承勋为新帝。李太后却道:”按照顺序,刘承勋确实可以立为新君。但他从开封卸任以来,疾病缠身,以致不能起床,如何是好?“郭威答道:”可否让众臣看看他的病情?“李太后道:”这有何不可!“于是令左右把刘承勋抬了出来,和众臣相见,众臣这才没有异议。
郭威对王峻说道:“这如何是好?”王峻说道:“看来只
好迎立徐州节度使刘赟了。”郭威沉吟半晌,才缓缓答道:“还是到了朝堂再议吧。”于是一起出宫,来到朝堂。郭威询问众臣,众臣都赞同拥立刘赟。郭威也不便反对,只得淡淡地说道:“时候已晚,我们不应再进宫打搅太后,看来只好上表了。”大众应声道:“甚好!甚好!就请侍中的属吏写表就是。”郭威满口答应。
次日一早,郭威取出表文,推举冯道为首,又由郭威和百官署名。之后,把表文呈上给了太后,请求让刘赟继承帝位。不一会,李太后降旨,同意立刘赟为帝。太后又下令有关部门,选择日子,准备天子车马去徐州迎接新君就皇帝位,并制订迎接的礼节。
郭威举荐冯道拟定礼仪,冯道皱眉说道:“我已老了,前日太后命我起草教令,我搜索枯肠,才勉强草成。今番这件事情,还请饶了我罢。”郭威说道:“我是武夫,又不通文墨,麾下也没有很优秀的文士。听说翰林学士范质的文采不错,不知他是否留住都中?”
冯道说范质没有回去乡下,应该还在京城。郭威大喜道:“待我前去寻找。”原来郭威领兵讨伐三镇叛乱时,见到朝廷的诏书,处置军务都切合实际,便问使者道:“谁起草的这诏书?”使者回答是翰林学士范质。郭威说道:“真是宰相的人材!”郭威由此对范质极为欣赏,所以进京之后,就打听范质的下落。
当时下着大雪,郭威冒雪找到了范质,并解下身上的紫袍给范质穿上,令他起草太后诰令。郭威邀请他入朝,替太后作教令。范质问郭威道:“前代的时候,太上皇的传言称为诰,皇太后称令。现在是否应该遵循古制?”郭威答道:“目下国家无主,凡事须凭太后裁断,不妨称诰。”范质当即应命,提笔写了一篇诰文,一挥而就。
此次奉迎的礼节,是汉家之前所没有,范质援古证今,当日拟定。郭威随即把诰文给廷臣传阅,大家同声赞美,没有更改一字。于是郭威又上奏李太后,请太师冯道、枢密直学士王度,秘书监赵上交,同赴徐州,迎接刘赟入朝。太后当然批准,颁下诰令。
冯道得诰,心中有些疑惑,便问郭威道:“郭侍中此举,是否出于真心?”郭威怅然道:“太师休疑,天日在上,郭威并无异心。”冯道于是与王度、赵上交一起离京南下。郭威送冯道出都之后,率领百官对李太后说道:“等皇帝驾到宫中,行程需要十天,请求太后临朝听政。”
李太后见实情确实如此,也只好答应。李太后既然答应听政,当然要奖赏功臣,于是升王峻为枢密使兼右神武统军,袁帯为宣徽南院使,王殷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郭崇威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曹威为步军都指挥使。三司事宜,暂时命陈州刺史李穀充任。
正在此时,朝廷接到兖州的急报,却是节度使慕容彦超拿住了前飞龙使后匡赞,押送进京。郭威待后匡赞一到,便令他与
刘铢、李洪建两犯,一并审讯。法司审问之后,说后匡赞、刘铢、李洪建,已一起认罪。后匡赞曾和苏逢吉、李业、阎晋卿、聂文进、郭允明等人同谋,令散员都虞侯奔德等下手,杀害了杨邠、史弘肇、王章。
刘铢、李洪建依附李业等人,杀害将相家属,证据确凿,罪应灭族,只有李业还没有被抓获。郭威于是移文陕州,勒令节度使李洪信,把李业押送进京,并案正法。李业所以逃到陕州,是因为陕州节度使李洪信是他族兄。李洪信知道李业闯下大祸,不敢收容,叫他逃往其他地方。
李业于是向西逃往晋阳,走到绛州的时候,被盗贼盯上,看他带着很多金银,于是把李业杀死,夺了金银财宝而去。李洪信听说郭威进京,恐怕受到连坐,于是派人追捕李业。他查知李业已经被盗贼杀了之后,急忙上奏朝廷。使者在进京的路上,和朝廷使者相遇,于是一起进京,报知了郭威。
郭威于是将全案的处置结果,上奏太后,太后当然批准。刘铢被抓的时候,曾经说妻子可能会成为别人家的奴婢。他的妻子流泪答道:“妾被你连累,恐怕还要一同被枭首。”
郭威听说此事之后,颇有怜念,于是派人到狱中,责骂刘铢道:“我和你同事汉室,难道就没有故人的情谊吗?我的家属被屠杀,虽然是有君命,你为什么不留下一丝人情,忍心让我全家受戮!敢问你家有无妻子,今日也知道顾念?”
刘铢无法应答,只好强辩道:“我当时只知为汉,无暇顾及其他。今日但凭郭公处置,还有什么可说的!”郭威于是杀了刘铢和他的儿子,单单释放了刘铢的妻子。王殷的家属,则由李洪建保全。王殷屡次向郭威请求,免去李洪建一死,郭威不肯答应,只是赦免了他的家属。于是,刘铢、李洪建、后匡赞等人同日处斩,并吧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聂文进等人的首级,悬挂在城头。
郭威刚处理完这些事,却突然接到了镇、邢两州的奏报:“辽国国主率领数万骑兵入侵,攻打内丘,五天没有打下来,但是死伤很多。有五百守兵叛变策应辽军,带领辽军进城,屠杀居民。接着,辽军攻陷了饶阳。”郭威急忙进宫禀告李太后,李太后于是敕令郭威率领军队去抵御辽军,国事暂时委交窦贞固、苏禹、王峻,军事交给王殷。另外任命翰林学士范质为枢密副使,参赞机要。
十二月初一,郭威率领大军离开都城北上。他们赖到滑州的时候,遇到了徐州的来使。原来冯道到达徐州之后,刘赟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皇帝,自然是欣喜万分。刘赟急忙留下右都押牙巩廷美、元从都教练使杨温守卫徐州,自己和冯道等人向西而来,一路上,他的仪仗警卫,都按照王的规格,左右高呼万岁。刘赟在途中又得报,郭威率军北征,于是派人来犒劳三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