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杨光远遭到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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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借助前线主帅的身份,杨光远经常通过宣徽使刘处让向朝廷提出很多要求,有不少要求甚至超出了他的职权。对于这种过份的索取,石敬瑭不想让自己当恶人,于是装糊涂,不置可否,将皮球踢给当时身兼同平章事和枢密使的桑维翰和李崧。

两位宰执大臣中,李崧地位比较弱,只能顺从桑维翰的意见。桑维翰则是公事公办,凡是不合理的要求,一律不予批准。见到自己的要求一次次被驳回,杨光远十分恼火,便对刘处让发牢骚,抱怨朝廷不公。正好刘处让也对桑维翰和李崧不满,便火上浇油地说道:“其实皇上对你是非常支持的,请求被驳回,全是因为桑维翰、李崧这两个宰相从中作梗!”

事实真的像刘处让说得那样,石敬瑭非常支持杨光远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早在张从宾被消灭的时候,范延光就曾经将造反的责任推给了替罪羊孙锐,想用他的脑袋向石敬瑭求饶。

但是石敬瑭拒绝了范延光的请降,命令杨光远要攻下广晋,彻底将范延光消灭!然而,就在平叛战争的最后阶段,范延光已陷入绝境,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时,石敬瑭却突然完全改变了态度,主动赦免了范延光,让杨光远的功绩大打折扣。这明显是石敬瑭不希望杨光远得了全功,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对他已经有了猜忌之心。

杨光远当时却没看出来这点,当然他已经不再乎那位不够强势的皇帝之猜忌。等平定范延光的战事一结束,杨光远便立刻上奏抨击桑维翰、李崧的“误国之罪”。石敬瑭当然知道桑维翰、李崧是在替自己背了黑锅。但是鉴于形势,石敬瑭又不能说破,于是解除了桑维翰、李崧二人兼任的枢密使之职,由与杨光远有交情的刘处让担任枢密使,以免激化与杨光远之间的事矛盾。

但是与此同时,在桑维翰的建议下,石敬瑭趁机将范延光控制下的魏博镇一分为三:将贝州、博州,以及从成德镇割出的冀州,组成永清镇;魏州再次改名邺都,单独设置留守;以相州、卫州、澶州设立彰德镇。经过石敬瑭的这次分割,使得魏博这个从唐朝以来最主要的变乱策源地不复存在,石敬瑭做到了当年朱友贞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同时,石敬瑭也使得杨光远接替被他打败的范延光、成了新的魏博节度使的希望落空。当然,石敬瑭也没敢亏待杨光远,马上将他转任西京洛阳的留守,使他有机会在不久后,帮助范延光“自杀”了。

既然洛阳已经不是首都,又位于内地,就没有必要配备太多军队了。石敬瑭于是以此为由,削夺了杨光远的部分兵权。杨光远自然非常窝火,虽然石敬瑭将女儿长安公主,嫁给了杨光远长子杨承祚。石敬瑭想以此表示,彼此君臣亲如一家。但是杨光远还是觉得自己亏大了,开始蕴酿着更大的贪念。

杨光远于是悄悄派人,携带不少珠宝出使契丹,贿赂上下,找机会向契丹皇帝

申诉自己在后晋遭到了如何不公正的对待,尝试与石敬瑭争夺契丹的支持。

要与石敬瑭同台竞技,要去契丹主子那里比试行贿的功力,当然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于是杨光远在洛阳巧立名目,颁布了各种横征暴敛的土政策,狂刮地皮,使其辖区内百姓的负担大大增加。石敬瑭听说这些事之后,让伶人编成戏剧讥讽。但是杨光远顶着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对此毫不再意!

另外,在被迫裁军之时,杨光远挑选悍勇军士一千余人,组成了一支只忠于自己的私人部曲。为了让这群蛮横武夫死心塌地地跟随自己,杨光远不再乎啃光窝边草,放纵他们在洛阳、河阳境内任意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和土匪的唯一区别,是他们作案后,不用担心受到官府的追捕。杨光远这一系列举动,让石敬瑭如坐针毡,看来还得出手,否则后果难料。

范延光被杨光远杀死后,过了一个多月,杨光远受邀入京朝见,石敬瑭非常热情“张扬地设宴款待这位亲家公。席间,满面春风的皇帝追忆功臣,关切地问倒:“之前围攻邺都之时,爱卿的左右部将多立功勋。可好多人现在还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这是朕的过失!这个错误现在就要改过来,有功诸将各授刺史,让他们也有机会光宗耀祖!”

杨光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哪里会想得那样子!他只是觉得提拔自己的手下,就等同于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吗,便欣然同意。石敬瑭马上将杨光远的几个心腹部将任命为各州刺史,天南地北分散安插,让这些人离开杨光远的直接管辖。

然后,等入见完毕,杨光远刚离开汴梁,准备回洛阳的路上,石敬瑭突然派人追上去,一道圣旨便将安从进不要的平卢节度使之职送给了杨光远,同时自然而然地解除了杨光远,西京留守兼河阳节度使的职务。自当年王师范让朱温灭掉之后,平卢镇的军力就比较弱。所以为了让这次调动看上去不像是降级,石敬瑭还加封了杨光远一个“东平王”的高贵头衔。

杨光远这才发现,自己被算计了。他通过晋安投降和讨伐范延光构建起来的小集团,基本上被石敬瑭拆散。没奈何之下,杨光远只好压下刚刚萌芽的野心,老老实实去青州上任。如果说与从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洛阳任上,杨光远发了大财。他的儿子杨承勋组织搬家,为了将杨家的钱财、妓妾、仆从等运到青州,竟动用了一千多匹马,号称“满盈僭侈,为方岳之最”!

杨光远是有追求的,没有满足于自己在富豪排行榜上已有的显赫位置。他到了平卢节度使的任上之厚,仍然以搜刮民财为重点!但是这些事情,石敬瑭就不去管了。他对杨光远的压制到此为止,只要杨光远对朝廷的危胁程度缩小到可控范围,那他想贪点财,就让他去贪!

其实,石敬瑭对各地藩镇的各种不法行为,只要不是造反或预谋造反,基本上都是听之任之

,哪怕那个藩镇没什么功劳,也并不强大。当年在爬墙的时候,被皇甫晖抓住腿拽下来,而被迫成为造反领袖的赵在礼,此时正在宋州,任归德节度使。赵在礼因为能力有限,没什么野心。他当上节帅之后,就是一心一意盘剥百姓,宋州百姓对此苦不堪言,都盼着他早点离任。

一次,石敬瑭打算调赵在礼去长安任永兴节度使。消息传来,宋州百姓喜出望外,奔走相告,彼此祝贺说道:“赵在礼要走了,眼中钉总算可以拔去了!”赵在礼也听说了民间对他调动的反应,勃然大怒。于是他又上疏,请求在宋州多留一年。

石敬瑭对藩镇总是宽宏大量,便欣然同意。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赵在礼马上对民众展开报复,他命在归德镇内清查户口,然后每户强征一千文铜钱,号称“拔钉钱”。拔钉钱的催逼力度远超过皇粮正税,胆敢不交或交不齐的,一律抓起来,大刑伺候!很快,在小民们的呼冤喊痛声中,一百多万的拔钉钱被强征上来。赵在礼一面得意洋洋地,将这笔赤裸裸的不义之财全装进自己私囊,一面居高临下渺视着治下的小民,心想看你们以后谁还敢说拔钉?

因为追随杨光远,在平定范延光之乱时,立功下大功,而得到提拔重用的诸将中,地位最显赫是荣升彰义节度使的张彦泽,这是一个粗暴残忍的蛮横武夫。张彦泽祖上出自突厥,虽然已在中原生活了几代人,但仍未完全汉化。张彦泽自小就勇悍过人,他长着一双特别的眼睛,黄色的虹膜,到夜晚能放出寒光,让人一眼望去,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不但相貌奇异,张彦泽的很多行为极为古怪。张彦泽喜欢家暴,他有个儿子,就经常遭到他的毒打。这个儿子受不了这种看不见尽头的折磨,被迫从泾州的家中逃走,流亡异乡。张彦泽大怒,上奏朝廷,在全国通缉自己儿子。最终,张彦泽的儿子在齐州被捉住。

石敬瑭特别为此事下诏,将其遣送回家。换句话说,张彦泽的儿子一路亡命,横穿了整个后晋,也没能逃脱自己恶魔般的父亲。好小子!还敢逃?他的儿子向他保证道:“下次不会了。”但他得到的回答是:“你不会有下次了!”张彦泽立刻吩咐手下,将自己的儿子处死!

张彦泽手下有一个掌书记张式,本是张彦泽的远亲,平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见此情景,他急忙出言相劝道:“他是你亲儿子,又没犯什么大错,何必把事做绝?”张彦泽的儿子,没有因为张式的劝说而逃得一命。

但是张式一句善言,就让自己很难逃命!张彦泽马上将怒气转移到劝阻的人身上,张弓搭箭就要射张式,吓得张式赶紧逃走。退下之后,张式再也不敢留在泾州,一面称病辞职,一面带着妻子逃往邠州,投奔静难节度使李周。但这样就能逃脱张彦泽的毒手吗?自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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