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石敬瑭占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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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自是感激涕零,与耶律德光相泣告别。耶律德光又送给石敬瑭上等良马二十匹,普通战马一千二百匹,以及自己的白貂裘一件,吩咐道:“好好将我们父子君臣之谊传下去,世世子孙都不要相忘!”想了想,契丹皇帝又对后晋的人事安排作出安排道:“刘知远、赵莹、桑维翰都是你的创业功臣,如果没有别大的变故,不可以抛弃他们!”

与此同时,李从珂从怀州仓皇南撤,奔至孟州。孟州城地跨黄河两岸,中间有浮桥连接,李从珂不敢留在北城,护驾全军皆过桥退到南城。符彦饶、张彦琪正好也逃到孟州。两员败将向李从珂奏报军情道:“现在胡兵大举南下,黄河又处于枯水季节,加上人心已去,河阳肯定是守不住的!陛下不可久留!”

李从珂勇气尽失,命令斩断黄河浮桥。他令河阳节度使苌从简和从团柏谷逃回的败将刘在明一道,扼守河阳南城,自己率其余军队撤回洛阳。

苌从简是一员久经沙场的猛将,善用长槊,能力敌数人。在梁晋争雄期间,曾随李存勖屡建战功。有一次战场受伤,箭头深入骨缝,嵌在里面无法拔出,连军医都束手无策。苌从简居然自己动手,凿开自己的骨头,取出箭头,比关二爷的刮骨疗毒都要稍胜一筹!

李从厚讨伐凤翔时,苌从简是讨伐军主将之一。在军队集体倒戈后,他在奔逃中,被李从珂抓获。当时苌从简很硬气:“事主不敢有二心,今天要杀要留随你定!”苌从简悍勇过人,不是赵德钧那样的怯懦之辈。但他不怕死,不代表会为李从珂去死。

在他想来,自己为庄宗皇帝卖命可以,为明宗皇帝卖命也行,可你李从珂算哪根葱?结果石敬瑭大军一到黄河北岸,苌从简直接投降了,还献出了大量船支,帮助石敬瑭与契丹联军快速渡河。另一员大将刘在明倒是没有主动投降,但他很快被自己统率的皇家禁军生擒,献给了石敬瑭。石敬瑭下令释放刘在明,让他官复原职。于是,刘在明也转身成了后晋的将军。

李从珂经上东门回到洛阳的时候,有洛阳父老在上东门外相迎。普通百姓不了解天下大势,见皇帝悲泣,劝慰道:“我们听说前唐时国家也多难,天子多退入蜀地,再力图恢复。现危难当头,陛下何不去西川?”对于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李从珂已经完全笑不出来,无可奈何地说道:“西川已经有了孟家的皇帝,我哪里还去得了!”然后,哭着回了皇宫。

回到洛阳后,李从珂首先下令杀掉李赞华。对付不了耶律德光,拿耶律德光他哥出气也好。待情绪稍缓,李从珂决定还要尝试一下困兽之斗。他派马军都指挥使宋审虔、步军都指挥使符彦饶、新任河阳节度使张彦琪、宣徽南院使刘延朗等人,率一千多名骑兵前往洛阳东北巡视,想选择一个合适的阻击阵地。

不想他们走到距离洛阳约三十里的白马阪时,与正在南下的后晋、契丹

联军遭遇。还未交战,唐军阵营中就有数十名骑兵离队北奔,去投降了。宋审虔等四将大惊,士气如此,还打什么仗?他们急忙奔回洛阳,奏报李从珂。

李从珂召见四将,强打精神,制定了一个明显不能现实的作战计划。他问道:“咱们出动全军,反攻河阳如何?”正讨论间,传来了第一个坏消息,禁军将领们已经纷纷出城,向石敬瑭呈递降书去了!接着,又接到第二个坏消息:有契丹骑兵占领了洛阳西面的渑池,李从珂退往关中或回凤翔的道路也被切断了!

李从珂彻底绝望了,他不想像前任李从厚一样,等着被别人诛杀。他决定保持尊严,带着一家人自我了断!太妃花见羞见形势不妙,对与她情同姐妹的曹太后说道:“事情紧急了,我们最好先躲起来,等姑爷到了再出来。”按照亲疏来说,花见羞的说法是很有道理的。李从珂不是曹太后的亲儿子,石敬瑭却是曹太后的亲女婿,后晋得了天下,估计也不会为难她。

然而,曹太后不愿苟且偷生,她对花见羞说道:“我的儿孙一家落难至此,我怎忍心独自求生?咱们姐妹在此别过,妹妹今后要好好保重!”于是,太后与太妃洒泪而别。曹太后留了下来,陪着李从珂一起去死。花见羞则带着由她抚养的许王李从益逃走避难,以保住明宗李嗣源最后的血脉。

临死之前,李从珂的皇后刘氏下令堆积柴草,打算焚毁皇宫。雍王李重美看见,劝阻母亲说道:“等新皇帝到来,不可能露天而居。到时候,他还要征发百姓重修宫殿。我们都要死了,何必做这种遗怨于后世的事?”

对于李从珂的失败,一点也不值得惋惜。他虽非大奸大恶,却非常不适合当皇帝。在他短暂的帝王生涯中,亮点一丝也找不到。但他最可能的继承人李重美倒是让人感到可惜,这个少年时刻表现出了一种在皇子中不多见的善良与宽容。即使他在临死前,也在为那些和他并不相识的普通民众们着想。如果他能生在一个和平安定的时代,应该能成为一位宋仁宗、明孝宗一样的有仁爱之心的皇帝,可惜他没有得到那样的机会。

因为李重美的进言,他母亲算是收了手,洛阳宫殿的绝大部分幸免于难,为百姓减少了一份劳役。但这个少年没有注意到,与其同时,他的父亲还是做了一件遗怨于后世的大事。

一切杂事办完后,李从珂带着传国玉玺,与曹太后、刘皇后、李重美等家人,还有宋审虔等心腹,一起登上玄武楼,然后放火点燃楼台。在熊熊烈焰中,后唐王朝彻底灰飞烟灭!这一天,是清泰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如果从李从珂称帝算起,后唐的第三王朝只存在了两年零八个月。如果从李存勖称帝算起,后唐也只存在了十三年零八个月。

后唐在不到十四年的时间中,内部经历了两次王朝更替,实际上是由没有更改国号的三个王朝凑合而成。后唐的灭亡,产生了一个重大影响,就是李从珂

自焚前,带走了最著名的顶级国宝——传国玉玺。这件秦始皇一统华夏,用和氏璧雕琢而成,统治天下的象征物。在经历了一千多年的传承,多个王朝的易手之后,从此失踪。

按道理,玉玺是烧不坏的。所以石敬瑭进入洛阳之后,让人翻遍了玄武楼的每一寸灰烬,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得自己另制了一个皇帝受命宝,像他的得国方式一样,名不正言不顺。再往后,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宋、元、明三代都有人宣称找到了传国玉玺。但经检测,全都是赝品。

石敬瑭在李从珂自焚的当天晚上,进入了洛阳,暂住于自己的私宅。后唐京城里的全体禁军无人反抗,全部归顺待罪。石敬瑭自然加以安抚道:“李从珂虽然有罪,你们却都是无辜之人,今后仍是国家柱石!”接着石敬瑭命令刘知远负责京城治安,管理各军。

刘知远令行禁止,让新、旧各部晋军都回营,又将一路助战的契丹军全部迎进洛阳天宫寺,好酒好肉加以款待,避免他们出来自己发财。由于刘知远的出色表现,使得军队一遇大乱,便烧杀抢掠的情形没有在洛阳上演。几天后,原本出城避难的洛阳百姓们,听说城中秩序井然,没有乱兵杀人抢人,于是又纷纷回到城中,恢复旧业。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涉险过关。李从珂死后的第二天,洛阳的百官来朝见新君,石敬瑭一看身兼三司使的宰相张延朗赫然在列,一下子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其逮捕,关押在御史台。吓得群臣连连叩头,感谢不杀之恩。

原来张延朗在主管财政期间,力主削夺藩镇的财权,规定地方上的税赋收入,大部分必须上缴朝廷,只有少量可以留给藩镇自用。而且,张延朗财税改革的试点,正是石敬瑭担任节度使的河东镇。另外,李崧、吕琦设计连络契丹,阻断石敬瑭后援的计划,张延朗也是积极的支持者。虽然这两事,都没有做到或完全做到,但是石敬瑭依然对张延朗恨之入骨。

十一月二十九日,石敬瑭下诏,宣布大赦天下。但这些人不在赦令之中:奸臣张延朗,李从珂妻子刘皇后弟弟、曾出任魏博节度使、激起兵变的刘延皓,李从珂的心腹旧臣、枢密副使、大肆索贿、贪赃枉法的刘延朗三人不容宽赦!宰相马胤孙、枢密使房暠、宣徽使李专美、护国节度使韩昭胤等罪行相对较轻,一并革职。

刘延皓和刘延朗之所以没有与张延朗一同被抓,因为他们事先已经逃走,没去朝见。刘延皓逃到洛阳城南的龙门广化寺,在这里藏了几天。后来他见追捕他的风声越来越紧,寻思着不可能逃掉,就找了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刘延朗出逃时,路过自己在洛阳的豪宅,看着带不走的荣华富贵,心痛道:“我白白攒下三十万巨款存在这,不知将来会被谁拿了去!”由于牵挂太多,因此跑得不够快。刘延朗还没逃进南山,就被追兵抓到,押回洛阳,与张延朗一起被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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