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殷一路追赶,和李琼、王仝等人汇合。此战马殷一举攻破得胜寨和武安寨,消灭了蒋勋的数万兵马,缴获无数的军用物资。那些相助蒋勋的蛮兵得知,吓得连忙撤回了湘西。马殷趁势进军到邵州城下,把邵州团团围住。准备修整数日之后,一举攻下城池。
次日一早,马殷召集众将,说道:“诸位兄弟,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勇士手执大棒,向我走来,并鞠躬说:军国内外平安。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哪位能替我解解?”拓跋恒想了一下,说道:“恭喜将军,此梦大吉,预示了将军不久之后必定能平定叛乱!”马殷大喜,当即下令出兵,前去攻城。
众人还没有走出营门,忽然见姚彦章策马来到马殷面前,滚鞍下马,对马殷说道:“马大哥,今日先不要出战,潭州出了大事!”马殷大惊,只得传令各军回营。马殷急忙把姚彦章请入大帐,问道:“姚兄弟,你如此匆忙赶来,潭州城出了什么大事?”姚彦章喘了口气,把潭州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马殷。
原来马殷率部出征之后,刘建峰便放下心来,依然过着寻欢作乐的逍遥日子,每天除了和亲信部将们狎酒欢呼外,还四处搜寻潭州城的各色美女。刘建峰如今贵为武安军节度使,算是一方藩镇,要美女自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潭州城民间的不少美女便遭了殃,被他拉进了府中充当小妾。
刘建锋的这种行为自是下流无耻,但在那个时代也不能说是十恶不赦,对大多数百姓来说,倒并无大害。本来他可以继续悠哉悠哉的玩玩下去,不料刘建锋偶然遇到了一个绝世红颜,让他走上了不归路。
有一天,高郁对刘建峰说起马殷夫人杏兰怀孕之事,建议刘建锋去探视一下。刘建锋想起马殷出征在外,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确实应该去看望关心。于是刘建锋和高郁带着亲兵们来到了马殷府上,直接走了大厅。刘建锋是大帅,又是杏兰的亲哥,自然不需要什么通报。
刘建锋和高郁进到大厅,见杏兰正在和一位绝色美女闲聊。刘建锋瞬间就被这位美女迷住。杏兰见大哥进来,连忙起身迎接,那位美女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见杏兰如此尊敬,只好跟着起身施礼。刘建锋说道:“妹子,大哥最近繁忙,一直没有来看你。马殷不在家,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让人来通知大哥。这位美貌的女子是谁?大哥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杏兰谢过了刘建锋,急忙刘建锋介绍道:“这位是节度使衙门里陈瞻的夫人。夫君出征邵州之后,高先生怕我寂寞,便和陈瞻商议,请他的夫人常过来陪我说说话。他们也成婚不久,因此大哥自然不认识。”杏兰接着向陈夫人介绍了一下刘建锋。那位陈夫人一听是节度使大人,自己丈夫的顶头上司,连忙盈盈下拜。
刘建锋上前扶起,趁机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夫人,果然是天生丽质,不由得说道:“没有想到陈瞻这小子娶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丽佳人。”陈夫人脸色绯红,柔声说道:“大帅过奖了!”杏兰请刘建锋和高郁落座,闲聊了一阵,陈夫人起身,要告辞回家。高郁连忙说道:“夫人,稍等。大帅,高某想请你护送陈夫人一程。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刘建锋大喜说道:“高先生所言极是,夫人如此美貌,没有人护送怎么可以。本帅刚好无事,就送夫人一程。”杏兰没有想那样多,便说道:“如此有劳大哥了。”陈夫人看了看刘建锋,低头不语,算是默认。刘建锋和陈夫人辞别杏兰,出了马殷府中。一路上刘建锋对陈夫人呵护有加,自然免不了言语调戏。陈夫人却也安然接受,眉目传情。
自此以后,刘建锋便把陈瞻调去城外,让他不能经常回家。刘建锋自却有空就去陈家,如此一来,刘建锋和陈夫人很快就郎情妾意,如胶似漆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建锋和陈夫人的风流韵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自然陈瞻也最终得知,他虽然是个地位低下的小官,却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胆小懦弱的窝囊废。
自己的夫人和刘建锋苟且偷情,而且又搞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陈瞻自然是勃然大怒。各种愤懑、耻辱、怒火充斥陈瞻的头脑,陈瞻怎能甘心永远戴着这样耻辱的帽子被人耻笑羞辱。于是陈瞻决定终结和洗刷所承受的耻辱!
乾宁三年(896年)四月的一日,陈瞻那位绝色美妻被刘建峰请去节度使府衙喝酒谈心。陈瞻刚好回家,没有见到娇妻。家中婢女告诉他,夫人去了节度使府,陈瞻心中的怒气终于达到了顶点。当夜,他猛灌了几杯烈酒之后,感觉浑身有力、热血沸腾,拿了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铁锥,藏在了袖中,然后摇摇晃晃的来到了
节度使府中,求见大帅。
醉酒后的人一般都胆大,平时根本不敢随便去节度使府的陈瞻鼓足了勇气,一鼓作气冲进了节度使。好运伴随着陈瞻,节度使府中的守卫当夜的居然不多,同时因为他的夫人和刘建锋的特殊关系,守卫们也不敢过分得罪陈瞻。万一被他夫人得知自己欺负了她的丈夫,她在枕头边向刘建锋吹吹风,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因此陈瞻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刘建峰的居室。
刘建峰正在和陈夫人饮酒作乐,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对于陈瞻的突然闯入毫无防备。陈瞻突然间头脑变得异常清醒、动作变得十分敏捷,乘刘建锋不备,突然掏出流星锤,冲着刘大帅的脑袋一锤飞去!“啪”的一声,刘建锋的脑袋就像熟透的西瓜轰然落地,直溅得四周飞红。陈瞻又断其咽喉,成功刺杀了刘建峰,接着把不忠的妻子一并送去了地府。
武安军节度使刘建峰纵横天下数十年,从蔡州到扬州,从宣州到潭州,身经百战,多少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却没有想到在警备森严的节度使衙门,这样稀里糊涂地丧命在自己的卧室,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在羞辱陈瞻之时,刘建峰根本预料不到,这个小小的陈瞻,居然能让他命丧黄泉。
陈瞻杀死刘建锋时,毕竟是在节度使府中,这样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府中的侍卫。侍卫们匆忙赶来,刘建锋早已倒在血泊之中,魂归地府。陈瞻也没有逃走之意,他任由侍卫们把他绑了起来。武安军的众将士得知噩耗,自是怒气冲天,将陈瞻收押了起来,等候处理。
此时此刻,陈瞻的生死已经不是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武安军节度使刘建峰已死,这群以蔡州兵为主体的军队继先后失去了秦宗权、孙儒两任领导之后,他们第三次没了统帅。群龙不能无首,三军不可一日无主。武安军该由谁来接替刘建峰的位置?谁来当新的节度使?这对于武安军的将士来说,是事关前途和命运的第一要事。
众将得知大帅已死之后,齐聚节度使大堂,共同商议应该由谁来接任节度使之职。如果按资历和目前军中地位,自然是张佶和马殷。但是按照和刘建锋的关系亲密程度,自然是刘建锋不到五岁多的儿子刘彦瑫,或者是刘建锋的亲兄弟刘成锋。但马殷还在邵州前线讨伐蒋勋的叛军,所以张佶、刘彦瑫和刘成锋成了三个候选人。
张佶首先说道:“刘大帅已故,众位兄弟,这节度使一职应该由何人接替为好?请各抒己见!”刘成锋率先说道:“我大哥虽死,幸好有子。在下认为应该拥戴刘彦瑫继任节度使一职。”他没有毛遂自荐,一是知道自己德望不足,二是心想如果是亲侄儿继位,那由于侄儿年幼,自己可以以叔叔的名义辅佐,大权自然掌握在自己手中。毕竟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是他的话音一落,就受到了许德勋的反对。许德勋说道:“如今我们面临的局面严峻,外有强敌环绕,内有蒋勋作乱。虽然说从道理上来说,由刘公子继位理所当然。但他毕竟才五岁多,实在不能领导众人度过难关。我们应该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为新的节度使,这样才能确保我们大家无忧。”
许德勋话音一落,到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也确实,一个五岁多的孩童怎能统领群豪?如果是太平盛世,倒是勉强可以,可如今是战乱之际,谁也不想,当然也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孩童身上。刘成锋见众人反对,急忙用眼色示意杨定真出声。
杨定真心领神会,当即说道:“在下以为由刘公子继位,没有什么问题。虽然公子年幼,但是可以请他的亲叔叔刘成锋将军效仿周公,辅佐公子。这样自然无恙。”秦彦晖应声说道:“刘成锋将军是大帅的弟弟,本来是可以如此。但一直以来,没有显示出过人之处。刚刚还丢失了邵州,他又凭什么辅佐刘公子统领大家?”姚彦章也说道:“秦将军所言极是,我等可不敢把自家的性命托付给一个能力不足之人。”有他们两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许德勋见状,说道:“在下以为,不如请张司马暂代节度使一职。张司马资历仅次于刘大帅,又足智多谋,为人正直。不知众位意下如何?”秦彦晖首先表示赞同。他们两位都是手握重兵之人,各自有一万人马。刘成锋虽然心中不服,也不能公然和他们两人翻脸,因此他只好沉默不语,期待别人先出言反对。
张佶是长安人,最初是宣州秦彦的幕僚,因不喜欢观察使秦彦为人而弃官;路过蔡州时,偶遇秦宗权。秦宗权倒是对张佶颇为欣赏,便把张佶留下。接着把他做为亲信派到了刘建锋的军中担任行
军司马,以便监视刘建锋。不料张佶反而和刘建锋相处极好,此后多次替刘建锋出谋划策,取得了刘建锋的信任。张佶后来又得到了孙儒的重用,成了土团白条军的军师。
在这支前身为蔡贼的军队中,张佶是为数不多颇有头脑、很有远见之人,他曾经准确地预测到了秦宗权的灭亡,也曾经劝说蔡州军团中的将领们改变这支军队的风格,因此深得军中将士们的信任。
张佶资历又远胜过马殷、许德勋等人,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威望,他曾经多次在关键时刻献计,使得蔡州残部免去了灭顶之灾,现在又得到了许德勋和秦彦晖两位实力人物的支持,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表示赞同。
当众将士们一致拥戴张佶为武安军节度使留后时,张佶内心深处自然是热血沸腾、极度兴奋。他当了十多年的参谋幕僚,现在竟然有机会成为称霸一方的土皇帝节度使,张佶大为心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张佶于是欣然接受了众将士的请求,当然他也不想这个位置被刘成锋这无能之辈占去,那极有可能把众人包括自己带入灭顶之灾。
高郁一直默不作声,此时见众人商议已定,便说道:“既然众人都拥戴张司马继任节度使,高某建议,明日请张司马进入节度使府邸,众人参拜,才是正道。不应该草率从事,有失节度使的威严。”众人听了,都以为然,齐声说道:“一切听从高先生的安排。”高郁欣然接受,众人随后散去。高郁回到马殷府中,把姚彦章找来,说道:“明日迎接张司马,请姚将军安排好锣鼓唢呐,一定要鼓乐齐鸣,场面热烈。”姚彦章应声而去。
次日一早,节度使衙门前披红挂彩,锣鼓喧天。众将恭立门口,准备迎接新任节度使张佶。张佶骑着高头大马,洋洋得意地朝节度使府急驶而去。不料就在张佶到达节度使府的门口,意外发生了。张佶所骑的马匹突然听到喇叭、唢呐以及锣鼓各种杂音,竟然受惊蹶蹄,把毫无防备的张佶掀翻在地。
张佶痛苦地倒在地上,众人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把他救了起来。张佶虽然性命无虞,但左腿受伤,无法正常行走。躺在床上的张佶思绪万千、感慨万分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经历,想着:既然老天都在阻止妨碍自己,也许自己根本没有当节度使的命,也许自己只适合当个辅佐王者的参谋幕僚。
与蔡州军的前三任老大秦宗权、孙儒、刘建锋这些赳赳武夫不同,张佶原本是个文人。他在懿宗咸通年间考中了明经科,算是秀才出身。后来被宣歙观察使秦彦提拔为幕僚,就是那个曾与杨行密争淮南的那位,又被孙儒杀了的秦彦。没过多久,张佶发现提拔自己的这位秦大帅虽然野心勃勃,却才能平庸,要是跟着他,迟早完蛋,到时候岂不玉石俱焚,冤哉枉?干脆,张佶弃官跳槽,准备逃回长安老家。
无奈张佶运气不好,结果他刚刚摆脱一位秦大帅的控制,又让另一位秦大帅秦宗权给逮住了。秦宗权发现他有些才学,就把他派到刘建锋军中。张佶知道秦宗权的为人,哪还有胆子说不?他只好加入蔡州军,担任了刘建锋的行军司马。 张佶既然看不上无能的秦彦,又怎能看得上残暴的秦宗权?在进军长安的时候,他就悄悄对刘建锋说:“秦公做事凶狠独断,又猜忌下属,灭亡指日可待!我们得早点儿做好准备。”
刘建锋深以为然,两人遂结为密友,所以后来在刘建锋当了节度使之后,张佶的地位极高,算是老二。若论战功和亲密关系,文士出身的他,自然是不及马殷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刘建锋虽然信任妹夫马殷,但同时也怕马殷夺权,故此刻意抬高张佶的地位,以制衡马殷越来越大的实力。
张佶想到前几任老大的悲惨下场,心里很虚:以自己一介文士之身,位居众多虎狼之上,坐得稳吗?将来会不会死得比几位前任还惨?加上落马的事情,张佶难免想到,如果不是天意,就是有人故意为难。这真是不祥之兆啊!
张佶更加相信:这个位子就是个烫手山芋,我说什么也不能干!不如让给别人,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他躺在床上,对前来看望他的众将说道:“我当不了你们的主公。马公英勇有谋,又待人宽厚,乐于行善。这些都是我所不及,他才是真正能做领袖的人物。你们应该派人去邵州,把他请回来。我和你们一起奉他为主!”
既然张佶都已经发话了,大家也不再坚持。再说军中此刻除了张佶,论威望、能力和实力确实是马殷最为合适。众将士把杀人凶手陈瞻开刀问斩,为刘建峰报仇雪恨 。接着张佶派遣直军将,也就是马殷的心腹爱将姚彦章到邵州请马殷回潭州,主持军政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