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杰自从那日从报国寺回府之后,从自家爷爷方从哲口中得到赶他出毗卢阁,还被自己放言威胁要他好看的那个少年是当朝的兰陵王以后,便一直有些忐忑,担心朱由楫会为此找他麻烦。就其实朱由楫可是说过有空会亲自登门,上府中拜访他爷爷方从哲的。
所以自从被方从哲给他下了禁足令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府中,不再出去在京师里面四处浪。
可是一连过了好几天都不见兰陵王登门,这让方书杰的心思有活络开了,以为朱由楫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再加上被方从哲禁足在府中不许出门,早秋憋坏了,于是忍不住趁着方从哲还未下值会府,找了个机会悄悄的溜出了府门。
朱由楫当然没有忘记他说过的要亲自登门拜访方从哲的话,不过只是因为此前有些事情耽搁了而已,而且他还没想好应当以什么样的形式去拜访方从哲。
正巧自己的蟒服冠带被送了过来,朱由楫摸着蟒服的面料,心中一动,干脆就穿着这身蟒服光明正大的前去方府了。
穿着蟒服光明正大的前往方从哲府中和不穿蟒服所代表的可是两种含义,给朝中文武百官们传递的信息也不一样。他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朝中的文武百官们知晓,他这位万历天子亲封的兰陵王去见了当朝的内阁首辅,让百官们去猜测。
自己若是没记错的话,万历四十六年,正好是大明朝党争比较激烈的一年。方从哲本是属于无党派人士,妥妥的万历帝党,却也没能幸免被破卷入了党争。
长子方世鸿在狎妓时牵涉入妓 女坠马身亡事件,然后被人弹劾,方从哲本来是想辞职的,但是被万历继续留任,不过却大大影响了他的形象。后来因为萨尔浒战败,主将基本上都是他举荐的,更是让他威信大减。
虽然万历对他信任依旧,但是此时的朝堂之中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掀起形成了倒方的谋算。
想必方从哲的日子应当并不怎麽好过,他的儿子到现在都还在牢里面呆着呢。
朱由楫摆明身份拜访方府,这一举动可以释放出许多的信号出去。
“这里就是方从哲的府邸?”朱由楫负手看着眼前的这座府邸,不过就是一座大点儿的五进四合院,无论是府门前的石狮子,还是显得有些平常的府门,都没瞧出什么当朝首辅宅邸的气派。
“殿下,是这里没错。”曹化淳轻声道。
所以,想要趁着方从哲不在溜出府门的方书杰正巧撞上朱由楫。
一身大红色四团龙蟒纹郡王服的站在府门前的朱由楫,一身月白色士子长袍打扮的方书杰,两人一眼便瞧见了对方。
方书杰一只脚跨在门槛外,一只脚还放在门槛以内,就这麽尴尬的盯着朱由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朱由楫也有些纳闷,心道卧槽,这是什么个情况?瞧这货的样子像是要偷溜出府吧?
幸好这时候,方府中的门子瞧见了想要偷溜出去的方书杰,也发现了府门前的朱由楫,出声缓解了这略显尴尬的一幕。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意思就是宰相府中一个守门的门子那都是相当于朝中的七品官员。虽然大明朝废黜了宰相这一职位,但是内阁首辅在大明就相当于是实际上的宰相,所以方家守门的门子还是有眼力劲儿的,一见朱由楫的那身穿着打扮便知道身份不简单,尤其是衣服上还绣着龙,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穿的。赶紧很客气的问道:“敢为是否是要请见我家老爷?”
曹化淳开口道:“方阁老可在府中,我家王爷特登门拜访。”
“王爷,哪家的王爷?”门子有些不解问道。
方书杰咳嗽两声,“那个...方书杰拜见兰凌王殿下,千岁!”见门子还有些懵逼,方书杰赶紧踢了一脚,门子杆件跟着跪拜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赶紧跑入府邸向自家太夫人通报。
朱由楫有些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方书杰到:“孤好像记得你说过要让孤好看的。”
“呃......”方书杰感觉自己心里苦,顿时苦着一张脸“王爷,我只是当时随便说着玩玩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本王问你,方阁老可在府中?”朱由楫方才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也没有什么要在他麻烦的心思,所以转移了话题问道。
见朱由楫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方书杰在心中吁了口气,赶紧回答道:“爷爷今日应该在内阁,算算时间此时应该快要下值回府了。”
这时方府内有出来了一群人,男男女女的,为首的是一个老太太。“拜见兰陵王殿下,千岁。”
“不知王爷千岁驾临,请恕老身未能远迎,礼数不全之罪。”
想必在前面领头的那老太太久应该是方从哲的夫人了。朱由楫赶紧道:“老夫人快快免礼, 是本王冒昧来访。”
“王爷快请入府。”老夫人顺势起身,将朱由楫迎入府内,然后一面吩咐下人赶紧看茶。
与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说地,朱由楫凭借着后世的知识储备,逗的老太太开怀不止。
方从哲从内阁下值回到府中的第一时间,便有人将朱由楫登门的消息告知了他知晓。来不及换下身上的官府,方从哲匆匆入了客厅,“老臣拜见兰陵王殿下,千岁。”
朱由楫忙上前阻止了方从哲的跪拜到:“方阁老为国操劳,不必多礼的。”
“孤冒昧造访,还请阁老勿怪。”
“不敢。”方从哲连忙表示到。见方从哲回来了,老夫人便不再坐陪了,将空间让给了朱由楫与方从哲二人。
“阁老这些年为朝事操劳,对皇爷爷多次秉公直谏;皇爷爷多年不上早朝,幸得阁老一人勉力撑起内阁,维持朝廷运转,阁老的功劳如何当不得?”朱由楫笑着道。
方从哲表示到,“殿下过誉了,这些都不过只是老臣分内之事罢了。”
能够一人独相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这麽多年,而深受万历的信任,果然就没有简单的。朱由楫与方从哲二人聊了许久,方从哲始终沉得住
气也不问他登门有什么目的,只是与他闲扯,不由得在心里面吐槽到,果然是老狐狸。
这养气的功夫果然也不是盖的。
朱由楫虽然是后世的灵魂,但到底还是不如方从哲这种老狐狸,养气功夫还没到家,只能主动向方从哲托出自己的目的,“阁老,实不相瞒,本王今日来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殿下,有何吩咐,但讲无妨。”方从哲这才道。
朱由楫在心底斟酌了一番言辞之后,方才说到,“想必阁老也知道皇爷爷有下旨让勋贵和三品以上的武将送子弟入宫,伴兄长读书一事。”
方从哲没有说话,只是颔首。
“这两道圣旨都是孤让皇爷爷下的,”朱由楫继续道:“孤想请阁老上书皇爷爷,在京师左近招收军户、农户子弟,同勋贵、武将子弟一道,编练少年新军。”
方从哲思索了一阵,“殿下为何想到让老臣来向陛下上书,而不是直接请圣上下旨?”
朱由楫,“因为这意义不一样。”
方从哲道:“愿闻其详。”
“阁老受皇爷爷信任,入阁多年,想必对大明如今的朝局和国势也很清楚,朝堂上的那些个党争本王现在没什么兴趣去掺和,但是兵事本王确实无论如何也要管一管的。
两百年的富贵荣华,早已经当年让开国和靖难的勋贵们不堪大用,朝廷如今许多卫所更是兵备废弛,朝廷的军队也已经腐化,本王需要一支纯粹的新军。
若是直接由皇爷爷下旨,这就只是皇爷爷一个人的意思,只能算作皇家的事情;但若是经过身为内阁首辅的方阁老您亲自上书,便是国家的事情,家和国,孤以为还是应当把国放在家的前面。”
“殿下是想要借编练少年新军的机会,然后再筹谋参与朝政吧?”方从哲双眼炯炯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朱由楫微微一笑,大方的承认到:“不错,孤想要参与大明的朝政,只是我大明祖制,藩王和后宫不得干政,孤便只能自己设法......”
“殿下相当皇帝?”方从哲这时候又问道。
“孤不想当皇帝,孤只想给这大明江山续命!”朱由楫认真的道。
“如此,请容老臣仔细思虑一二。”方从哲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皱眉说到。
朱由楫见状,便知道这老狐狸是在衡量利益得失,当即开口道:“方阁老本事锦衣卫世家,时代以此为业,因为阁老科举高中二甲,而后才位列首辅;只是阁老的子孙似乎都不大争气......”
朱由楫来拜访方从哲之前,专门了解过方家的情况,缓缓道:“不若这样,孤与阁老做个交易,本王给方书杰在少年新军中留一个文职,您将他交于本王,孤保证让他脱胎换骨。”
“保你方家世代富贵,孤做不到,但是却可以给方家一个振兴的机会。”
“不知道,阁老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