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海看着苏男，眼底有明显的讶异。

“哥，你……”

苏男抬眸看着詹海，笑了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可思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个救世主，拼了命想把所有在歧途的人都拉回来？”

詹海偏过头，沉默不语。

事实上，他就是这样想的。

苏男双脚踢着步子走，偶尔脚步有石子，也会踢着玩儿，边玩儿边缓缓道：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救世主。我之前看过一本书，韩寒的《光明与磊落》，里面说，光明是无法击败所有黑暗的，就像阳光无法照亮每一个角落，善良无法冲去所有恶意，真诚也无法解释所有误解。”

“这些东西讲出来，可能让人觉得，啊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啊？但这却又的确是需要你时时刻刻去直面的，世界它就是这样子，存在即合理，它按照它既定的法则运转着，绝对不可能说完全你想什么样子它就什么样子，不会的，你能做的只是去适应。”

“你要学着接受人性的黑暗，也要去接受世道的不公，但这并不表示你就要忽视人性的闪光点，也并不表示这个社会没有公平存在，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当你站在灰色地带都能用最清醒的头脑去看待黑和白的时候，你才是赢的那个人。”

苏男将手插进裤兜，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觉得我公正是吗？不，其实我不公正。因为如果清溪高中的人在我面前说脏话，他们面临的绝对是处罚，可你在我面前爆了那么多次粗口，我却完全视而不见，我可能会试着纠正你，可当你改不了的时候，我并不能拿你怎么样，某种意义上讲，我双标了。”

“可我错了吗？我又没有错，因为处罚他们，是因为有校纪校规摆在那里，我只是个执行者，而你们，社会并没有相关的条文约束说这样不可以，这个社会也没有赋予我来执行相关条文的权力。所以你看，是非善恶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我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学校里很多老师都喜欢用公平公正公开三个字来形容苏男，只有苏男知道，她是不公正的。

哦，不对，应该是说，她也是才发现，她是不公正的。

她的那个同桌，带给了她太多颠覆性的理念，但是不可否认，那些理念本身都有迹可循，她也终于能认识到她自己本身存在的问题。

詹海听完脑壳有些发胀，他本来文化水平就不高，苏男讲的这些，已经完全把他绕晕了。

但他注意到苏男的最后一句话——

她不是个好人。

在詹海心里，苏男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好人，现在她却亲口否认了他的认知。

詹海茫然地敲了敲脑袋：

“所以……我该怎么办？”

苏男弯了弯唇，“对你所做的事，尽力就好，你想拉他们，就拉，拉回来多少是多少，这也算你的收获，拉不回来就放任，让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苏男顿了一下，转过头，紧紧盯着詹海的眼睛：

“不勉强，不执念，不违心，也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