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逛了两个村，一个胶卷就照完了。

但是时间才过了中午多一些，本来打算第二天再把洗好的照片送来。

等着整个胶卷在照相馆全洗出来之后，天还很亮。

卫国心里一热，蹬上自行车又往城郊赶去。

等到最后一份照片送到老乡手里的时候，天色开始变暗，但是卫国的心里却亮堂的很。

照了一卷胶卷，卫国挣了五十多块钱。

就说这五十多块钱在当年有多少？当年猪肉的价格是一块五一斤。

是不是立马就清晰了许多。

这城里城外的一顿跑啊，要是放在平时，累是肯定的，但是兜里揣着钱，一个字：不累。

骑着自行车往家走，路过卖表的铺子，卫国停了下来。

胡同里，云茹站在大门外等着卫国，眼瞅着这天是越来越黑，但是还是没瞅见卫国一点影子。

忽然胡同口出现一个人影，云茹一激动，原来是来凤姐。

“云茹，你站在这干什么呢！”来凤提着醋瓶子说到。

“我等卫国呢，一早出去照相还没回来。”云茹回到。

“照相？王老师帮忙了？”来凤压低了声音说到。

“对，昨天借来的，谢谢你啊来凤姐，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云茹回到。

“一个胡同住着，谢来谢去的不像样子，以后不能这么客气了，不然不让我家小钢蛋喊你姨了。”来凤打趣到。

“好，听来凤姐的。”云茹笑着说到。

“这就对了，要是卫国一会儿还不来，你就回屋等，天冷了，风凉。”来凤提醒到。

“好的来凤姐，您先回，不然一会儿小钢蛋儿又该嚷嚷着找您了。”云茹回到。

两个人又相互念叨了几句，这才散了。

又等了一会儿，卫国还是没来，云茹刚想回屋，就听见了胡同口有自行车的铃铛响。

转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卫国。

卫国就知道云茹会在门口等着他，这才离着胡同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按响车铃，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卫国，你可算是回来了。”云茹撇撇嘴。

“等着急了吧，回屋。”卫国说到。

“今天第一天开张怎么样？”云茹边走边念叨。

“回屋说回屋说。”卫国推着自行车就进了家。

对门的窗户后面，大芹和德旺并排看着。

“瞅清楚卫国的表情了吗？”德旺问到。

“这么黑的天，我是火眼金睛还是怎么的？能瞅清楚才怪。”大芹钻被窝说到。

“这没瞅见表情，也没听见说了个啥，到底照相赚没赚钱啊！”德旺小声嘟囔着。

“怎么？你修鞋修够了，想去照相了？”大芹反问到。

“哪有，我就是随口一问，再说照相机那东西，我也不会摆弄啊，就算摆弄我也得去修鞋，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十块呢！”德旺边说边比划。

“行啦，知道了，不想睡你就站胡同口去，别在这躺着了。”大芹说到。

“睡，怎么不睡，明天还有事呢！”德旺嘟嘟囔囔的就把灯给关上了。

卫国家的跨屋里，小两口对面坐着。

卫国剥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只烧鸡，扯下一根鸡大腿递给云茹。

“发财了？”云茹没有接就问到。

“就说想不想吃吧！”卫国乐呵呵的说到。

“想吃是想吃，但是事儿咱得说清楚，咱还欠人家租赁费300呢，就算是赚了钱也得省着点。”云茹机灵咕噜说了一大趟。

“媳妇，那300块钱租赁费的事情你就别挂心了，把手伸出来。”卫国示意到。

“我自己拿着吃就行。”云茹以为卫国说的是鸡腿的事情。

“把手伸出来，听话。”卫国认真的说到。

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倒是把云茹给弄懵了。

“伸手，把袖子往上挽挽。”卫国安排到。

“你这是想干什么？怎么从进屋开始，就没有一处是正常的？”云茹盯着眼前的姚卫国，没有啊，今天没有喝酒啊！

卫国瞅了瞅云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表给云茹戴上，金黄色的表链和表盘，小巧的很，精致的很。

“小坤表？哪来的？”云茹的眼睛里闪着光。

“还哪来的？当然是照相照来的。”卫国笑着回到。

“捡的？”这绝对是云茹下意识的反应。

“什么捡的？去哪捡？买的，新的。”卫国说到。

“这一块表得三十多块钱，你这一天照了三十多块钱？”云茹问到。

“太小看我了，不止。”卫国摆摆手。

“四十？”云茹瞅了瞅眼前的烧鸡说到。

卫国摇摇头。

“五十？”云茹又追加到。

“差不多，五十八块六毛，一个胶卷全照完了。”卫国一脸的求夸奖的表情。

“这烧鸡得五块钱吧，好不容易赚的五十多块钱，转头就要花光了，姚卫国，要是按照你这个花法，什么时候能凑够人家的租赁费啊，别忘了您可是拉着人家王老师给担保的。”云茹把小坤表摘了下来。

“云茹，你先别生气，我保证从明天开始，挣的每一分钱都存起来，不过这表是一定要给你买的。”卫国说到。

“怎么就一定要买了，你跟我说说。”云茹质问到。

“三转一响啊，人家新媳妇家里都有，你也不能落下，我娶你过门，不能让你受委屈。”卫国认真的说到。

什么是三转一响？从1978年以后，结婚的家具里面，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统称为三转一响。

“可是……”云茹想说到。

“放心媳妇，今天还没黑天我就照完了一个胶卷，这不，我又买了两个新的，明天一早我就出去，要按照这个速度，别说一个月了，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把租赁费那300块钱还上。”卫国回到。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赚的钱别乱花了，我嫁给你是看中你这个人，不是什么三转一响。”云茹说到。

“知道了媳妇，我心里清楚着呢，来，这回能吃根鸡腿了吧！”卫国说到。

小两口高高兴兴的吃了顿好的，也算是开荤了。

第一天照相取得的成功，不仅让卫国看见了希望，更把他的信心给提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