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的报纸，王进水担心地问妹妹，“报纸这样说他们，你的老师们不会生气吧？”

“他们生什么气呀，开心还来不及，有这么多人关注。”妹妹不以为然地回答。

以许，这是搞艺术的人的天性，如何生活在聚焦灯下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至于在聚焦灯下的角色是什么，正派主角还是反派配角，并不是最主要的。

“可是，说他们怎么怎么另类总不好吧，县政府领导也会对他们，包括我们有想法的。”王进水还是担心这事。

教授们也许无所谓，会议结束就回去了，我们的厂得长年办在这里，要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

“这个倒没关系，报纸是为了宣传的，歌功颂德的报纸不会有人看的，只有引起强烈争议的报纸，宣传效果才好，才更有利于我们墙纸的业务。只要到时不要只有老师的新闻，墙纸研究所的新闻被掩盖了，谁也看不见。”弟弟担心的还是企业宣传效果。化了钱，没有搏到版面，这不象钱往河里一抛，只为听个响声一般？谁的钱都是辛苦钱，不明不白化出去都心痛。

“记得广告吗？钱付出去，报纸就把版面给你，听说发表文章也有类似的形式，内容与主题由我们指定，只要不违反政策就可以，报社指定记者按我们的要求写，我们想怎么宣传，他们全力配合，这叫做有偿新闻。”

民办报纸没有国家财力的支持，他们在夹缝中求生，自然，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求生办法，有偿新闻就是民办报纸当年想出的招式之一。以类似于广告版面的形式，把版面出售给需要宣传的企业或经济实体，根据他们的需要进行对口宣传。王进水曾听说过这样的宣传方式，并且，在上次的宣传中打了一个擦边球，应用过一次。

“先安排好教授们的仙人居之行，同时，现场征求一下他们对会所布置的意见，有偿新闻的事我们可以放在正式开业前记者们到了的那个晚上开个吹风会。”

满满的套路，在冰箱流水线宣传中，政府交由筹建办的策划方案基本流程就是这样，根据报纸的级别与影响力大小，吹风会上每家媒体一个红包，一百到一千不等，大家自个心领神会。

王燕安排了美术教授们到仙人居采风，仙人居是一个原生态的待开发的景区，据说是李白梦游天姥处，本来就是虚无飘渺的梦境，真假早已藏匿在历史的烟云中，可风景确实奇特，一亿年前大规模的中生代火山平台，地质节理发育程度中等，以屏、障、台等岩石结构为基础的风景与在全国与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处相类似的。

作为美术教授，喜欢猎奇是一种天性，只有在猎奇中才能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美，从而享受在同行中第一个发现的名誉权。

从仙人居游玩后入住会所，教授们有些疯疯癫癫了，住宿的房间是自个设计的墙纸，看到的美景是原生态的，据学生王燕说，全国没有一个画家与摄影家在公开的媒体报道过就一块处女地，他们是到达这里的第一批美术工作者，必然会成为第一个宣传这块风景的发现者。

会所后面的围墙成了他们灵感来临时创作的画布，第二天早上醒来，王进水跛着脚与妹妹王燕到会所看望老师们，几十米长的白墙上出现了一幅仙人居的长卷画幅。

墙纸研究所的挂牌典礼即将正式开始，突然出现的墙画震惊了所有来宾。因为有高校老师的参加，对于一个小地方而言，是一件荣耀，为了接待好高校老师，尽可能地让他们满意，县政府与机关单位的各级领导曾多次到现场指导与检查，特别是老师们到来的前一天，县教委的领导是查了又查，唯恐出现什么差错，在那时，墙上绝对是纯白色的，不带纤尘。墙画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自然是美院教授们的大手笔，这一招让县政府领导在内的所有来宾大吃一惊。看起来，不仅仅是一群标新立异的中老年，更是如假包换的艺术家。

挂牌典礼无非是领导发言、老师讲话、剪彩、与采房等内容，在掌声与鞭炮声中，研究所的挂牌典礼顺利结束了。

总算可以舒了一口气，兄妹三人送走所有客人后的第二天，拿着收集来的有关本次挂牌典礼的报道，坐着细细地品味着。

“你们看，仙州晚报在第三版与第四版上对我们的典礼作了长篇的报道，报道称，本次墙纸研究所的成立，对本地区而言是件划时代的事，划出了一个尊重科学，尊重知识的时代，这个研究所是全国第一个的县纸墙纸研究所，经过记者的调查发现，目前，到现在为止，全国没有一家墙纸研究所，往往只是作为某个研究院或研究所下的一个分支项目而存在，所以同时更是全国第一个以墙纸作为主题的研究所。我县作为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县，在墙纸研究这个细分项目上，敢争天下先，创造了一个全国第一。”弟弟指着内容介绍说。

“看新闻看重点，这是官样文章，不会有人太多的人看，有没有特吸引人眼球的报道？”王进水对这文章并不满意。

“有啊，你看看，这里有一篇专题写我的报道呢，题目是中国第一个墙纸研究所的女所长专访。”妹妹开心地指着一篇文章。

佩服记者的文字功底，一个今年大专毕业的毕业生，还没有正式走入工作岗位，因为研究所门槛比较低，钻了政策的空子，注册成功一个研究所，什么业迹都没有，居然被报道成业界的大鳄了。

“该女所长在美术大学就学，就学的专业为服装设计。在学习期间，触类旁通，自学了墙纸设计课程，通过半年的努力，设计出上百种各种风格的墙纸新产品，有欧洲古典风格的、美洲乡村风格的、地中海风格的、非洲原始风格的等等。”然后，放上老师设计的很多墙纸图片。

“妹妹，好天才啊，我与弟弟都不清楚你这么厉害，早知道，我们就请你一个，不请你的老师们了。”王进水半开玩笑地说。

“政府荣誉嘛，当不得真。二哥，我们查点一下，这次有偿新闻化了多少钱？”钱化出去了，也听到个声响，那么，最关键的还得评估这钱化得合不合算。

“有偿新闻就三千吧，两家地区级的晚报一家给了八百，其它的报纸一家两百，可惜省一级的报纸叫不动。”弟弟为了宣传效果不够哄动而惋惜。

新闻讲究的是真实可信，有偿新闻由被报道者操控报道的内容，有多大多大可信度呢？这是对新闻媒体公信力的破坏。王进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可大家不都开始这么做的吗，我们只是学不是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