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谁，也不是某种物体，知晓我的生命给予过我很多称谓‘大恐怖’、‘畏’、‘胆怯’、‘噩梦者’等等，但这些都不过是把我单独区分出来的词汇，所以都不准确。】

【我，是‘它’的一部分。】

它？

霍古心中念叨，虽然只是两句话，但信息量很大。

现在面对的这个‘未知’是某个生物或者非生物的一部分，反过来理解，也就预示着‘它’还有着其他的部分像这个‘未知’一样，进一步推导就说明，对方还有同伴这一点，也就是一个集体，而这个集体就是‘它’。

霍古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入灵域时，面对的那个无法描述的家伙，确信了自己的这个推测。

排除掉由于三观不同而造成的认知偏差因素，对方的态度是并不希望被单独区分出来这点，可以大胆猜测，可能是类似精神分裂者，或者虚拟AI那样的存在形式，不过这仅限于猜测，真实情况是否是这样还有待证实。

还有那个‘它’，‘它’的存在意味着灵域是存在着一个或多个稳定的集体，关于灵域中的集体一切都是充满未知的。

它们数量是多少？智慧层次普遍达到什么样的水准？它们是敌是友？技术水平达到什么样的层次？

“‘它’是谁？”

【‘它’就是‘它’。】

“……”

看来是没有想要告知的想法——霍古心中了然的想着，它没有追问下去的想法，因为没有意义，对方不想说，现在霍古没有能力逼迫对方全部都说出来？而且它的疑问也并不仅仅只是这单独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让我梦到这些？”

【这是我的本职，我存在的意义，我授予生命个体美梦，但又不能让它们彻底沉沦在梦境当中，所以会在美梦过后，给予等分量的噩梦。】

【漫长岁月之中，唯有你，是个例外，你把噩梦做成了美梦，即便自己的种族文明毁灭，你仍然认为它是一个美梦。】

【你很奇怪。】

所谓的美梦就是反馈具象出梦境之人最渴望的一切。

霍古自己最渴望的就是能重新回到人类社会，与自己的那些亲朋好友们相聚，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因为是不可能，所以才是最渴望，人类就是喜欢渴望那些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也只有在彻底失去后，才能意识到后悔。

所以梦境给霍古虚拟了穿越前的国际宇航中心，让它重新品味自己穿越前，还拥有的一切。

而噩梦所具象，由采集者它们给予人类的毁灭，是霍古心底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它曾经思考过，如果未来采集者和人类在宇宙中相会，而在大概率上，以霍古对自己种族的认知，双方会爆发战争，而无论是人类灭亡，还是采集者灭亡，它都不愿意看到。

这样的担忧因为河系的观测而被打消，霍古并不在银河系，也不在隔壁的仙女座河系，由此推导得知，采集者们和人类相隔的距离，是在数十万光年到宇宙直径这个区间里。

噩梦本身不具备思考，所以不可能描绘出未来采集者和人类之间的战争，还有那些高端科技，所以具象出来的就是霍古当前熟悉的采集者们进攻人类本土母星的局面，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不过，说到底，人类文明在自己眼前毁灭，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那些人所表现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栩栩如生，以致于霍古无法认为，这些人类都是虚假的幻象。

想到那些信赖自己的人，那些憎恨自己的人，霍古就感觉有一股难以言明的郁气闷在心头，无法呼出。

只是，相比起这些，霍古更加的清楚，现实要比所谓的噩梦更加残酷。

想到这些，霍古心中的惆怅不自觉涌上心头。

“大概是因为，现实比你制造的噩梦，更加的让我感到难受……你有自己的种族或者文明吗？”

【没有。】

“那你大概理解不了，当你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空空如也，你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挣扎求生，同时你还时刻都清楚着，你这辈子在大概率上，都不可能回归自己的母文明，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所熟知的人和物，都将在时间的长河中消散，只留下你一个人在独自守望着那一片正在走向热寂的星空。”

“我从单细胞阶段挣扎了很久，然后是多细胞，又和暝打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我的时间和地球那边是等量的，那地球上我所熟悉的人类文明应该已经不复存在。”

霍古的话激起了灵域个体的困惑，它不明白为什么霍古会这么坚定的认为自己的母文明已经消失。

【你就这么不看好自己的母文明会一直延续下去？】

霍古也不避讳，直言道“延续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南方古猿花了几百万年的时间进化成了人类，哪怕人类文明能一直延续下去，几百万年后也不会再有人类存在，而是另外一个物种。”

“说到这个，我还要感谢你。”

言毕，人类外观的霍古展露出微笑，凝视着对面的透明人形，不掺杂一丝虚假，是确确实实的感谢之情。

灵域个体此时明显愣住，霍古这样的行为让它很意外，这也更加激起了它的求知欲。

【感谢我？漫长岁月中，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生命体，能和说说理由吗？】

“多亏了你，我能从自己过去惊鸿一瞥的记忆中获取到人类的基因。”

“我终于能再一次的见到人类这个物种。”

虽然因为基因语言化，霍古想要造出人类外观的生物轻而易举，但这没有意义，如果不是人类的基因，那也不过是途有人类外观的‘伪物’罢了。

热爱着自己种族的霍古，不会去作出践踏自己种族形象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霍古获得了人类的基因图谱，它可以百分百还原出人类这一碳基物种，而非空有外貌的伪物。

甚至只要霍古愿意，在这个宇宙的不知名角落里，它还可以再培育出又一个人类文明出来，哪怕地球的人类灭绝了，它至少也不会再因为整个宇宙只剩下自己这一个人类而感到难受。

给霍古带来这一切的梦境，就算是个彻彻底底噩梦又能怎样？虚假只不过是虚假，假不能成真，可好处却是实实在在，受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