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劳动厨房做了东西自己却吃不下折了孩子的福气，难道在枫树馆内再开个小厨房就不兴师动众了吗？

董成新只想着自己可能要生个儿子了，却没有想到这么多，而且他觉得张姨娘说的话也有道理，大厨房管着那么多人的饭菜，做出来口味也未必合适张姨娘的，还不如另开了小厨房给枫树馆的好。

他就想答应。

不过自从有了太太劝说他不要把女儿送进宫里、太太带着周怀逸去救他的事情以后，董成新说话行事之间还是会多考虑一下太太的。

“家里的事情都由太太做主，开小厨房还要拨人过来服侍，等明天问过了太太之后再说吧！”

董成新的话让张姨娘的心里一缩，心下顿时明了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酸酸的，还有些不甘心，可她不敢表露出来，这才靠着怀孕的消息把董成新拉到她这里来呢，要是再惹了他不高兴，她岂不是又要吃亏？

张姨娘就温顺地应“是”，母女三人陪着董成新用了晚膳，也算是有说有笑很是温馨。

用过了晚膳，丫鬟婆子把膳食都撤下了，送上来茶点，董成新就一边喝茶，一边问起董清月的功课。

“吴先生说，你诗经学得很快，这很好。”董成新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起她的女红来，“刘姑姑教你如何？”

刘姑姑是太太特地托了赵家寻来指点清容的，当然是极好的，董清月便让身边的丫鬟碧柳去把她绣的一方帕子拿过来让董成新看，董成新看了很满意，她便趁势道：“那女儿再给爹爹绣个荷包如何？”

董成新笑着点头，夸她：“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如此啊！”

董清月见他高兴，心下稍松，抿着唇微微地笑，颇有几分像张姨娘的模样，我见犹怜的姿态，又因为她比起张姨娘来说，会读书写字，董成新就觉得自己的女儿当真是好极，若是张姨娘此次能生下儿子，有清月的几分聪明，他这个爹当得就不算差了。

董成新心情大好，问完了董清月就又问董清玉，“你功课如何了？”

董清玉这些日子都被董清月拘在屋里练字，她虽然不愿意，可张姨娘被禁足，枫树馆一下子跟蔫吧了似的，她年纪小，却很敏感，知道枫树馆被太太和清容压在手里，原本还有几分任性的，硬生生是叫董清月拘得乖乖练字。

此时董成新问起来，她便讨好似的把自己的练的字拿给董成新看。

“虽然略显无力，但框架却是有了。”

董成新心情好，便也夸她：“好好练字，以后说不定还比你姐姐更强些。”

董清玉知道他高兴了，又得了夸奖，她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前是最受宠的，自然也最会撒娇，顺势就道：“爹爹不知道呢，姐姐总看着我练字，我手指都要长茧了！”

她撅了嘴，把十根手指摊在董成新的跟前，干干净净地，透着小女孩的粉嫩颜色，手指节上还有几个小漩涡，看起来很是可爱精致。

家里的姑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董清月就是再拘着她练字，却也不是要她下苦工去当书法大家的，她自己也吃不了那份苦，无非就是想在董成新跟前喊喊苦、叫叫累罢了。

董成新见了，就哈哈大笑，却有心情配合她，还特意地拉了她的手，笑着道：“是，把我们家清玉的手都练出茧来了，可见我们家清玉也是乖巧认真的！”

董清玉得了他的认可，高高地扬起笑容，得意之色很是明显。

张姨娘就坐在一旁，温柔地笑着，一家四口的气氛欢快而温馨。

董清月看着董成新和董清玉说笑，紧紧地攥了帕子，又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种景象，好些日子都没有在枫树馆见过了。

董清月看着时间不早了，带着妹妹告退，“爹爹累了一天，姨娘这几天睡得也不好，女儿就先告退了。”

董清玉还不想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爹爹跟前撒娇了，可姐姐冲她使了眼色，她想到这些日子枫树馆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姐姐却待她比以前温柔了很多，还是乖乖地听了姐姐的话，跟着她一起退下。

张姨娘叫让红叶打了水来，要亲自服侍董成新洗漱，董成新就拦了她，“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张姨娘温温柔柔地笑，轻言细语地道：“妾身想着，已经有多日没有服侍老爷了，心里很是内疚……”

说话间，一双雾蒙蒙的眼眸怯怯地望着董成新，他原本就喜欢她这样娇小柔弱的模样，又因为张姨娘这些日子来被禁足，清减了不少，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大了，就更显出了眼睛，像是会说话勾人一样，叫董成新瞬间觉得火上火燎的。

张姨娘的手慢慢地绕到他的腰间，磨磨蹭蹭几下，扯着他的腰带，引着他往内室去了……

第二天，董成新精神焕发地起床，张姨娘却被他折腾了一晚上，他起来的时候张姨娘还在床上睡着，董成新便让人传话，说要去太太的萱草堂用早膳，由小丫鬟服侍着去梳洗。

太太前一夜睡得还算不错，所以即使是一大早有丫鬟传话说董成新要过来用早膳，太太也正好一件起身，不过想着今天董成新只是过来用早膳，就随手用个簪子把头发挽了一下，穿了条水红色的裙子，外面罩了一件淡青色水墨的袍子，素着一张脸也不做装扮，由柳青服侍着在歇罗汉床上喝茶，神色看起来很是淡然。

董成新进门的时候见到太太的模样愣了一下，太太却已经笑盈盈地下来迎他，“老爷过来了。”

冲柳青使了个眼色，柳青就带着丫鬟婆子布了早膳退下去。

太太早膳用得简单，一小罐清粥，配了几个切出来还流着黄澄澄心儿的咸鸭蛋，再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拌银芽，因董成新临时派人过来说要用早膳，就多加了一碟炸得金黄的春卷和几个馒头。

太太吃得少，一小碗粥吃完了就有个半饱了，但因董成新还没有放下筷子，她就拿了个雪白的馒头慢悠悠地撕着吃。

食不言寝不语，董成新吃下最后一个春卷，才开口道：“你吃得这样少，身子可还好？”

太太就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半个馒头，道：“老爷说的哪里话，自打周公子替我治了病以后，我用得已经比以前多了很多了。”

董成新哪里记得以前太太用的多少，只是见她吃的还没有自己一半多，又不好意思一开口就说张姨娘的事情，这才拿了这个开口。

太太跟他夫妻多年，以前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爱人对待，反而容易被蒙住了眼睛，可自打知道他想把清容送进宫里搏个前程，太太对他的心就淡了，也因为这样，太太反而更能看清董成新所想，猜中他的心思，也因此，前些日子董成新中毒了，身体不好的时候，太太贴身地伺候他，常常是他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太太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叫他很是满意，心里渐渐地想起来以前还没有纳小的时候，他跟太太也是有过一段琴瑟和鸣日子的，如今为了张姨娘的事儿，他要让太太给张姨娘开小厨房，倒觉得有些不好说出来。

太太已经算得上是很贤良了，他在府衙里也处理过不少因为妻妾争风吃醋而闯出大祸的事情来，每次碰到那样的事情，他总要庆幸，自己的太太和姨娘一个贤惠一个懂事，从来没给他惹过什么事，叫人笑话。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治家有方，否则太太有几分软弱的性子，哪里能把家里打理得那么好？

这么想着，董成新又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太太让人把早膳撤下去，沏了茶送上来，端着半热的茶盅，轻轻地吹着里头的茶叶，静默地等着董成新说话。

“张姨娘有孕，听说怀相不太好？她是孕妇，口味跟我们的不同，我想着，是不是叫人在枫树馆砌个小厨房？太太拨了人专门过去服侍，也做些孕妇爱吃的菜式，好歹叫她先安心过完这几个月，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太太早知道他不会没事过来陪自己用早膳，肯定又是枫树馆的张姨娘又要借董成新来要些什么好处了，若是以前，太太必然会应下了，毕竟这是董成新开口来说的，她不想叫丈夫失望，自然是百依百顺。

可如今，她再不可能有别的孩子了，就是为了女儿也要争一争，张姨娘还能生，她却不能，以前张姨娘只有两个女儿都能明里暗里地欺负她和清容，若是真叫张姨娘生下儿子来，恐怕还更要嚣张。

她是正妻又如何，以前老爷不也是偏袒张姨娘，把她这个正妻看得像是一个摆设么？

这么想着，太太就淡淡地笑了笑，道：“老爷说得极是。”

董成新听她这样的语气，就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太太接着道：“只是我昨儿特地留了大夫问话的，大夫却说，姨娘的怀相还不错，连安胎的方子都不必开的，不知道怎么老爷晚上去枫树馆，就变成了姨娘的怀相不好了？”

“说起来，妾身虽然只有蓁姐儿一个，但姨娘也是生了两个女儿的人了，都是当过娘的人，自然知道怀孕前三个月未必能吃下东西，妾身昨天还特地叫人开了库房，把前几天老爷让人送回来的上好燕窝送了过去，柳青昨儿去瞧，姨娘吃得还挺不错，我听了还打算跟老爷说一说，再派人去买些上好的燕窝回来，若是咱们这儿没有，我还要打发了管事回一趟京城，叫我姐姐帮忙寻些好的来，。张姨娘好歹是怀着咱们董家的子嗣，她自己不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好好补一补，既然能吃得下燕窝，妾身自然想法子也要让她吃点上好的燕窝，不说老爷，就是妾身也盼着她能一举得男，好让老爷膝下也添个儿子呢！”

太太的语气不轻不重，语速不快不慢，却让董成新听得很是不好意思。

“也是没想到，张氏忽然会怀上，这都好几年了……”

太太立刻道：“自然，所以妾身听说了的时候都不知道多高兴呢！妾身是不能再生了，张氏怀上了，妾身想着老爷终于能得个儿子，不知道多替老爷开心，立马就让人开了库房把吃的用的都挑好的送去给张姨娘，就盼着张姨娘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给生下来呢。”

董成新只能赞她贤惠，干笑了几声，用喝茶掩饰了自己的不好意思。

太太却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老爷也别怪我说的话不好听。”

“张姨娘隔了这么几年才怀上孩子，自然是对孩子紧张，说是想开个小厨房，妾身也是能理解的，可理解归理解，妾身却不赞同这样做。”

董成新早被太太之前的一番话说得没了底气，太太都对张姨娘那么好了，他还要提出在枫树馆开个小厨房，未免显得好像是不信任太太一样，可太太却没有丝毫芥蒂地把好东西都给了张姨娘用。

此时听太太又提起来小厨房的事，而且一副不同意的口吻，董成新就有几分惊讶，太太很少会这样说话，便道，“太太不同意，那边算了……”

“老爷，您还没听妾身说原因呢，这样就算了，若是张姨娘知道了，岂不是要说老爷和我没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放在心上？她也是为了孩子着想，却叫老爷这样轻易地驳了她的话，孕妇在孕中本就多思，恐怕张姨娘要多想，到时候恐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呢！”

明明是太太不想让张姨娘开小厨房，可却说成了是董成新驳了张姨娘的话，若是张姨娘或是董清月在这里，必然听得出来太太偷换了意思，可董成新此时都是对太太的不信任的内疚，觉得自己贸贸然这样替张姨娘说话不好，哪里还听得出来？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太太便道：“怀孕之人最忌动土，姨娘以前怀着清月和清玉的时候，不是也没有砌个小厨房么？”

“如今家里条件还比以前好些，就是大厨房里，也是有好几口灶的，张姨娘的口味与我们不同，妾身想，不如就单独在厨房分一口灶，叫姨娘自己挑个合她口味的厨子，只专门负责她的饮食，这样岂不是比在枫树馆砌个小厨房要来的强？”

“而且，家里的帐也不会乱起来。”

“老爷觉得呢？”

董成新一想，太太说的也很有道理，加上他之前已经听了太太说的那一番话，知道太太对张姨娘肚子里的这一胎很看重，本来就底气不足，如今太太这一说，他自然就应下了。

“太太说得极是，就照太太说的办吧。”

说着，董成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在，他就站起来，牵了太太的手，低声地道：“莹莹大度，还劳你好好照看张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此次张氏生下儿子，我想着，不如就教给莹莹来教养，也让孩子学些你的气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