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帆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来到外面的宽敞的办公大厅里，拍了拍巴掌，在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之后，他高声说道：

“今天不加班了，到点就下班，大家早点儿回去。”

大厅里的先是一愣，然后欢呼起来。

欢呼中有人问楚一帆：“怎么了，老大？今天有啥特殊情况吗？”

还不等楚一帆回答，他旁边的同事就对他说道：“你傻啊，世界杯啊！”

对方一愣：“世界杯？世界杯不是十九号吗？今天才十四号……”

“哎呀，那是中国队和西班牙的比赛，今天是揭幕战！葡萄牙打挪威！”

“哦哦哦！我一直以为西班牙和中国队的比赛是揭幕战呢，他们不是东道主吗？”

“西班牙虽然是东道主，但他们在最后一个小组，他们和中国队的比赛不可能是揭幕战的……”旁边的同事很耐心地为这位伪球迷同事解释道。

热闹的人群中，有个谢顶中年男人举起手，却和大家唱起了反调：“老大，我能不能申请加班啊？”

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楚一帆问道：“老李你不看世界杯的吗？”

“看啊……”老李点点头。

“那你加什么班？”

老李愁眉苦脸：“回家看不了，老婆不让……”

办公区里响起一阵哄笑。

楚一帆也跟着笑：“你这……没必要。今天就别看了呗，回家好好陪嫂子。等十九号那天我再给你安排加班。”

没想到老李摇头拒绝了楚一帆的好意：“十九号我不加班，我得回家带我老婆孩子一起看中国队的比赛。”

“哟嚯？”楚一帆没想到老李思路如此清奇。

“培养球迷得从娃娃抓起嘛！”

楚一帆笑了：“那行，随便你。”

见楚一帆答应了，突然又有几个人举起手来：“老大，我们也主动加班！”

其他人跟着起哄：“好哇！原来我们部门这么多‘耙耳朵’！”（注1）

※ ※ ※

“走咯！”下班时间一到，严炎就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在其他同事还没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将双肩包甩在了身上。

显然是早已准备好。

“老严你这么积极啊？”同时有人调侃道。

“看球不积极还能算真球迷？”严炎回答他。

但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却又被人叫住了。

“严哥，揭幕战你看好谁赢啊？”一个女孩子问道。

本来都要出门的严炎停下脚步，对她说：“我觉得挪威要赢。”

女孩很意外：“啊？葡萄牙不是东道主吗？”

“正因为是东道主，所以首场比赛压力很大。”

“啊，我看微博上他们都在说那个写足球小说的林海听涛，看好东道主葡萄牙一球小胜挪威呢……”

严炎笑了：“哈！你看他干嘛？那可是个大号明灯！”

“明灯？”女孩显然平时并不关注足球，所以对和足球有关的信息都不是很了解。

“就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明灯要是看好葡萄牙赢的话，那挪威就基本上赢定了。而且挪威实力其实不弱，放下包袱拼的话，是真能够拼下东道主的。”严炎分析道。

女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严哥你买了多少钱的挪威？”

严炎的回答让她很惊讶：“我没买啊。”

“诶？”女孩子瞪大眼睛。

世界杯临近，公司里大家讨论的话题都是和足球有关，足球博彩自然也成为众人关注的热点。

有人希望用金钱来表达对自己球队的支持，有人则纯粹希望靠赌球来赚一笔。

什么“小赌怡情”，什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什么“大赛反买，别墅靠海”……

女孩原本以为作为公司里最出名的球迷，严炎怎么说也应该高频参加足球博彩活动的。

哪想到严炎告诉她，自己没买球。

“诶？为什么？”女孩很不解地问道。

“真正喜欢足球的人，不赌球。”

严炎摇头微笑着对女孩子如此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 ※ ※

唐秀媛走在小区里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手提塑料袋的外卖小哥，看见她就脸色焦急地问道：“请问三栋一单元在哪儿啊？”

唐秀媛条件反射地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那个方向，对方谢过后立刻转身就要跑。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三栋一单元……那不是我家在的单元吗？

然后她看着外卖小哥手中提着的塑料袋，突然叫住了对方：“等一下！”

待对方停下来并且转身看着她的时候，唐秀媛又问：“是1603吗？”

外卖小哥拿起塑料袋，确认了订单之后点头：“是啊。”

唐秀媛笑了起来：“那你直接给我吧，是我们家的。”

“手机尾号报一下呢？”

唐秀媛报了楚一帆的手机尾号后四位，外卖小哥确认之后，把塑料袋递给了她，如释重负地向小区出口跑去——他这一单差点就超时了。

※ ※ ※

楚一帆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提着外卖袋子的人是唐秀媛，还吃了一惊：“怎么是你拿上来的？”

“嘿嘿，我正好走在楼下就遇到外卖员了，他问我三栋一单元怎么走。我想没这么巧吧？我就多嘴问了句是不是1603，结果就对上了。我看他着急的样子，就让他把外卖给我了。”

唐秀媛把外卖递给楚一帆后，一边说一边换鞋。

然后她偏头看见餐桌上堆得满满的各种外卖，惊呼起来：“怎么这么多？！”

“一会儿老严他们都要来。”楚一帆解释道。

“那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哪儿多了？这可是要从晚上吃到零点的。”

两人正说着呢，墙上的门禁已经响起了门铃声。

楚一帆凑过去一看，楼下画面中出现了孟熙和毛晓的两张脸，以及兴奋的声音：“楚队，开门！”

“好家伙，你们来的可真够早的……”楚一帆在把孟熙和毛晓都迎进门之后，一边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啤酒，一边吐槽。

“嘿嘿，我翘班了！”孟熙说道。

毛晓则说：“今天我休息。”

接着两个人对正在餐桌前摆盘的唐秀媛打招呼：“嫂子好！”

“好好。”唐秀媛和他们打招呼后，又指着客厅沙发说：“随便坐啊。”

“放心，嫂子，我们不客气的！”

孟熙和毛晓换好拖鞋走进去客厅，很熟练地打开了楚一帆买的游戏机。

“趁着他们没来，我们俩先对战几盘。”

“我选中国队！”

“选什么中国队！今天揭幕战，咱们用游戏模拟揭幕战！”

“那我选葡萄牙！”

“猜拳，谁赢谁选东道主！”

※ ※ ※

客厅茶几上堆满了各种烧烤、卤菜和零食，以及啤酒罐子。

沙发上坐满了人，沙发扶手上也坐了人，还有人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

大家都在专注地看着投影幕布里的直播。

世界杯揭幕战已经开始了。

确切来说，是刚刚开始。

“诶你们说，这场谁能赢？”有人发问。

“我看好葡萄牙，巴利亚这赛季在特拉梅德的状态真的好。”孟熙说道。

严炎说：“我觉得挪威能赢，塞特在鲁尔来茵的表现也不差啊！”

其他人跟着起哄：“杠上了杠上了！”

正在大家闹腾的时候，转播中传来解说员一声大吼：“前场抢断！机会！”

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比赛直播上。

就看见挪威队的球员在右肋起脚传中！

足球划出一道弧线，直奔葡萄牙禁区后点！

“看这个球！”

仓促退防的葡萄牙后防线中，挪威队的十号约翰·塞特突然杀出，在完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高高跃起，甩头攻门！

他把足球甩向后点！

尽管葡萄牙的门将泽·科雷亚已经奋力做出了扑救的动作，但他还是没能扑到这记刁钻的头球！

“塞特！

球进啦！

噢噢噢噢！比赛才开始了五分钟，挪威队就领先了！东道主葡萄牙落后！这个开局简直太戏剧性了！”

“我操？！”

“我操！什么情况？！”

“我日嘞！”

客厅里的众人纷纷瞪大眼睛，口吐芬芳。

只有严炎在大笑：“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哈！”

※ ※ ※

注1：耙耳朵，方言“妻管严”的意思。其实不是这个“耙”字，而是“火巴”，不过这个字电脑字库里没有收录，所以打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