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仇士本要把神枢营要把其心腹都要带过去啊。”汪文言提出担心。
“呵呵,他的心腹愿意么?”冯紫英冷笑,“他过去了当五军营大将,但我们不会给他副手也一样擢拔提升,他们还愿意过去么?仇士本一走,这神枢营的指挥使就空出来了,他们没有想法么?”
分而治之是最简单但也最有效的,就看你如何运作了。
“蒋新昌和郭建本都是仇士本的心腹,我们可以征求仇士本的意见,然后……”吴耀青笑了笑,看了一眼汪文言,汪文言也心领神会,笑了起来,“耀青说得是,但如果仇士本建议其中一个跟他走,一个就地提拔为神枢营指挥使,……”
“那肯定受提拔的欣喜若狂,跟他走的恨死他了。”吴耀青悠然道,“大人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嘛。”
三人皆笑。
“好了,神枢营这边不足惧,神机营这边倒是一团乱麻。”冯紫英沉吟着道:“更麻烦的是上三亲军,旗手卫、四卫营和勇士营,纷乱交织,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动过,要动这三军才有些棘手。”
“大人,我和您的看法不一样,依我看,倒是这上三亲军更好调整,凭借铁网山秋狝皇上遇刺一桉,拉一派打一派,挑动三军相互猜忌怀疑,要分化瓦解更为容易,朝廷的意思只是想要拿回三军控制权,并不在意这三军的战斗力,不是么?本来这三军也说不上什么战斗力,甚至可能还不如京营呢,那还担心什么?”汪文言微微摇头,提出自己的见解。
冯紫英一怔之后笑了起来,汪文言说的没错,朝廷并不在意上三亲军有多强的战斗力,打仗也还轮不到他们上,朝廷在乎的是这支军队的控制权,因为其控制的是皇城,朝廷和内阁需要的是这支军队对内阁负责。
这个意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但当上三亲军的指挥使和副使任免权都在内阁和兵部时,那宫禁之权归谁,就不问可知了。
“夏秉忠恐怕不会轻易放这个手啊。”冯紫英瞟了汪文言一眼。
夏秉忠是首领太监,也是太监总管,名义上的大内第一人,也是永隆皇帝的第一太监,上三亲军名义上的上司,兵部要收回这个兵权,首先就需要解决夏秉忠。
“裘世安和周培盛都在宫中分食夏秉忠的权力,而戴权的回归也让夏秉忠现在成了孤家寡人,现在也就是缺一个契机而已。”汪文言坦然一笑,“就看大人怎么想了,夏秉忠也好,裘世安也好,周培盛也好,都可以作为合作者,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局势的变化,权力已经不在禁宫中了,而在朝中,这帮阉人比谁都聪明。”
“哦?”冯紫英笑了起来,“他们都找门路来了,还是你放了风?”
在冯紫英离京赴辽东时,冯紫英就交待了汪文言,既然要和义忠亲王谈判,那朝廷自然要拿回宫禁军权,上三亲军是绕不过去的,所以提早布局下手也很正常。
“大人,哪里需要我放什么风,这帮阉人厉害得紧,稚绳公和您一回京担任兵部右侍郎,他们就明白了,龙禁尉和刑部迟迟未对铁网山秋狝一桉定桉,这不就是引而不发么?夏、裘、周,甚至还有戴权,都悟出味儿来了,另外上三亲军,苗壮,廖骏雄,杜可立,也都是聪明人,自然都会找人来递话寻路的,……”
汪文言在京中这么久,在冯紫英的有意指点下,已经对朝中局面越发熟稔。
天家与内阁七部都察院为首的文臣,文臣和武人,朝廷和南京,天家中的永隆帝一脉与义忠亲王,这纷繁复杂的关系交织在一起,加上他们下边衍生出来的各方势力,可谓枝蔓攀延,牵一发动全身。
冯紫英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朝廷,也就是内阁文臣们,要以一种更体系更稳健地方式来控制朝局,所以并不在意究竟是义忠亲王还是永隆帝一脉来身登大宝,甚至还希望利用与南京的谈判,或者有意无意表现出要推禄王登基的架势来给南京施压,就是要在这种博弈过程中谋求整个体系的最大权限。
实际上冯紫英也有些佩服这帮大老们,居然就能在永隆帝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里不动声色地达成一致,开始有条不紊地推动这种制度体系建设,甚至还把南京和皇子们的这种博弈都巧妙地运用上了,不得不说这帮大老们是玩弄此道的高手。
“那就好,我还琢磨着我得递一递话头出去,另外也要考虑如何来把这几方给揉碎了,怎么能达到大老们的目的,现在好了,若是夏秉忠他们几个都开始心思浮动了,那我们可操作的余地就多了许多。”冯紫英摩挲着下颌,点了点头,“文言,你觉得先从谁开始接触?夏秉忠,还是裘世安?”
“大人不是和周培盛走的最近乎么?”汪文言笑着反问。
“周培盛实力太弱,宫里他还不够看,起码要裘世安。”冯紫英摇头,“裘世安和苏菱瑶搅得挺紧,戴权则回来为梅月溪效命了,夏秉忠理论上本该是驾驭全局的,但皇上这突然昏迷,让他一下子失了根基,这一脚踩空,反而让他有点儿那边儿都靠不上了,这会子大概他是最失落最暗然的了,……”
冯紫英的沉吟,也让汪文言悟出了一点儿什么来,“大人,若是如此,其实现在最失落最虚弱的夏秉忠也许是最可兹利用的,……”
冯紫英笑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但还要看龙禁尉那边调查情况,另外,苗壮,廖骏雄,杜可立这三位对旗手卫、勇士营以及四卫营的控制力也需要考虑进来,不过不急,我们还有时间,这里边可供操作的余地也很多。”
这是自己下一步最重要的工作,也是自己介入朝局的最有效方式,这一项事务只要能做下去,就能让自己收获比辽东战事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