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岫烟怯生生地小声道。
“怎么了?”冯紫英目光澄澈,看着眼前这娇羞无限的美人,曼声道。
“把门帘拉起吧,妾身……”岫烟声音几不可闻。
像大户人家的宅邸中,内院里正房都是内外两重,内房就是主人卧房,而外房则是值夜丫鬟休息所在,设有通铺大炕,一般在门的两侧。
而内房外房之间都没有门,夏日里用珠帘,冬日里用棉帘隔断,这也是方便夜里主人随时招呼值夜丫鬟。
这珠帘也好,棉帘也好,都起不到隔音遮眼的作用,丫鬟们值夜也都是要保持着几分警醒,不能主子招呼几遍还不知道。
像主子生病或者不适的时候,夜里还得要主动去送药送水,或者帮着掖被子察看,当然若是男主人也在这里歇息,免不了欢好之后的清洗擦拭,免得受凉。
这些都是当贴身丫鬟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凭什么贴身丫鬟要比其他大小丫鬟都要高人一等,月例钱都要高不少,那就是因为主人家的私密对你来说都是敞开的,你就是主人的贴心人。
冯紫英哑然失笑,岫烟还是第一遭,肯定还不太适应外边还有其他人,而冯紫英最初同样不适应,不过经历得多了,若是没有反而还不适应了。
像最初宝钗、宝琴和黛玉、迎春这些不也一样都不适应,尤其是新婚之时,夫妻敦伦欢好,外边却还有一两个丫鬟候着,这话语声音,姿势动作都被别人一览无余,任谁也觉得难堪尴尬。
不过好在贴身丫鬟都是各人最贴心的自己人,像沉宜修身边的晴雯、云裳,宝钗身边的香菱和莺儿,迎春身边的司棋,黛玉身边的紫娟、雪雁,乃至王熙凤身边的平儿,李纨身边的素云,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多几回之后也就适应了,连黛玉、宝钗这种脸薄的,不也一样的适应了这种情形。
索性就抱着岫烟,走到门边,一只手随手拉起了棉帘,冯紫英这才捧着岫烟回到床间。
这个时候岫烟也终于紧张起来了,剑及履及,冯紫英却半点不给岫烟挣扎的机会,三下五除二便将岫烟脱得只剩下一件丹红肚兜,这才拉下丝绣蚊帐。
感受到身畔情郎火热的身体向着自己迎来,岫烟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随着那肚兜解下,玉股轻分,喘息顿起,……
……
秋霄秋月,一朵荷花初发……,芯中千点泪,心里万条丝。
采香深洞笑相邀,豆蔻花间趖晚日。
……
岫烟醒来的时候,全身酸软,胯间更是刺痛,一抹白绫悬挂在蚊帐金钩上,殷红斑斑,宛如桃花万点。
男人细密的鼾声就在耳际,让岫烟不敢轻动。
劳碌耕耘一夜,男人也有些累了,抱着自己沉沉入睡,弄得岫烟连清洗擦拭都没有来得及弄。
不过丈夫这般贪恋自己身子,岫烟也有些骄傲得意。
但想起昨夜诸般花式,尤其是捧着自己亵玩把戏,更是让她羞愧难当。
她本就是一个威蕤谨守的性子,可奈何去遇上一个如此风流的丈夫,而且岫烟也知道自己妾的身份,俗语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作为妾室本身就有取悦丈夫的义务,这一点岫烟还是知晓的,便是妙玉在床笫间面对男人的索取,不也一样要任他为所欲为。
只是自己还是洞房夜就这般,还是让岫烟有些羞意难抑。
好在后边儿丈夫曲意温存,好生爱抚,才让岫烟心境慢慢平复下来。
深秋的西安城已经有些凉了,岫烟拉过锦被替自己和丈夫盖好,挪动身子牵扯到了伤口,又让她忍不住一阵皱眉。
这都说苦尽甘来,怎么自己却没有体会到这甘来的滋味,或许是要等到日后慢慢才有这份感受吧。
想到身畔男人每次夜宿妙玉屋里之后妙玉的神采飞扬,岫烟都有点儿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才会让原来一心慕佛的妙玉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一般,半句不提修身养性当居士的话了。
现在这个男人也真正属于自己了,自己也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留宿与他,双宿双飞了。
想到这里,岫烟羞懆之余心气也越发高了起来,或许自己回京师的时候还真的能够带一男半女回去呢?
就是不知道黛玉会如何着想,但岫烟知道这等机会若是回京之后,只怕就没有那么多了,所以她不会放弃。
想着想着,一阵困倦之意袭来,岫烟又忍不住将自己脸贴在男人肩膀上,沉沉睡去。
待到二人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这个时候丫鬟们才进来侍候收拾残局,冯紫英看着眉目间还残存着几分痛楚的岫烟,也是格外体贴,好生抱着岫烟又安慰了一番。
若非这公务太多,他还真想要偷闲一日,但各方事宜都是离不得,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何况岫烟的这般情形,那里还能再承恩泽。
孙一杰主动来了。
这是孙一杰首次亲自登门拜会,而在前一段时间里,除了冯紫英刚进西安城时,卢川和孙一杰礼节性的拜会了一次之后,这二人都是一直按兵不动,和谢震业隔三差五的登门截然不同。
但这一次孙一杰却是主动来登门拜会,而且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所谈的内容也是涉及到了诸多方面,尤其是按察使司这边也拿出了许多“有诚意”的东西,比如涉及到卢川的一些包揽诉讼的桉件,以及在一些领域垄断肥私的情形。
前者当然属于按察使司管辖范围,但真正要查处却只能是察院御史们,而后者则更不好界定,只能是察院御史来调查。
冯紫英倒是很感兴趣,虽然卢川现在已经露出了怯意,但煮熟鸭子嘴硬,还在强自支撑,不拿出真材实料的东西来,他不会低头,他背后涉及到的利益太大了。
不过等到浙江那边把崔文善给攻破了,相信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到时候肯定要让整个陕西官场都迎来一场大的动荡,获益者除了冯紫英外,也还有这个时候能主动靠拢的人。
相谈甚欢,各有所获。
这个时候孙一杰的姿态已经最初热络端正了许多了,最初虽然也很有礼节,但是还维系着矜持,但现在不但主动出击,更重要的是姿态放得很低,把很多冯紫英所不知晓的内情也和盘托出。
这更坚定了冯紫英的信心。
窥斑见豹,大周地方官府的怠政惰政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理的地步了,而官吏贪墨腐化更是成风。
吏部和都察院对官员们的考核流于形式,缺乏具体细化量化的目标绩效考核,更多的是靠上司和地方士绅的评价来印证,这使得地方官员们不得不将考核方向向这两方向倾斜,使得本该推进的地方实务受到很大干扰和影响。
察院御史们同样迫于地方上大员们的种种干扰,如果得不到强有力的支持,根本没法和诸如布政使和按察使、都司指挥同知这样的大员斗,只能干点儿拍苍蝇的活计,这也是察院御史们最为不满意的一点,同样也是冯紫英来了之后为什么能迅速得到察院支持的缘故。
只有冯紫英的鼎力支持,做他们的后盾,他们才能硬起来,敢碰那些三四品的大员们。
或许真的按照张居正的考成法模式来拿出一个地方政务目标考核细则规定出来了,吏户礼兵刑工商七部的相关政务都该逐步分解到省府州县一级,并且根据各省各府州县的情形,制定出针对性不同的详尽考核细则,甚至每一年都应该略有变化,这才能真正体现出考核地方官员的实绩意义。
另外都察院在地方上设置的察院和各道御史们的权责上也要重新进行划分,应该就所需监督和查办的事宜有一个明确指向,因地制宜,甚至要拿出量化的考核数量,坚决让察院御史与地方三司彻底脱钩,甚至要强力监督查处。
而这又需要一个庞大的律法体系,至少目前大周朝在这方面还显得太过粗糙和随意性太大,没有一个相对完善和周全的体系来应对。
要做这一项工作,也是任重而道远,甚至比考成法更难。
用完午饭,冯紫英坐在书房里想得出神,有时候他都在琢磨自己究竟打算在这大周朝历史上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了。
纯臣?肯定做不到;直臣?自己不是那性格。
嗯,奸臣?好像太难听了一点儿;那就权臣了,如曹操、司马懿或者袁世凯这种?好像这最符合自己的意愿。
但这大周朝的情形说起来和大明最类,可大明却没有权臣,即便是张居正也远远说不上,而曹操司马懿和袁世凯基本上都是牢牢掌握住了军权,而大周要把军权揽住,还需要花费不少心思才是。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说起来似乎自己这一家的基础貌似还真的不差,很有这种趋势呢。
一阵幽香入鼻,“爷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奴婢在你面前都没反应,难怪岫烟姨娘都起不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