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当年的事情，或许封以澈与慕飞擎知道的更多。

但是现在比较重要的事情是皇宫的安全，一个手握兵权，另一个掌控禁军，却在这之前就被派去处理那些粮食...

慕飞景猛地一惊，难道连被派出去协助户部办事，皇上肯定会派那两个人出去也是在寻染沁的算计之中吗？

他看着寻染沁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沉静，顿时有些浑身发冷，若是连这些都能想到，那么寻染沁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寻染沁却没打算结束，见那些人跪了一地，皇上又被皇后与惠妃一左一右扶着，瞬间心里不悦起来，大声道，"让这些人跪着做什么？跪下了就看不到独孤庄主万金难求的真迹了！"

没人应答，寻染沁又道，"这么冷的天，若是想要自废双腿的，那就尽兴跪吧！小爷只好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否则你们听不到！"

对于动不动就下跪的人，寻染沁还是很客气的，在关心他们受凉的同时，还得照顾一下他们那颗骚动不安，止不住八卦的心。

寻染沁说完寻染尘立马大声的应和，"染儿，除了聋子都听得到，你还是小声点，这么冷的天气，又有风，可要保护好嗓子，否则又得吃药！"

寻染沁在这里细数皇帝的罪过，寻染尘在那边劝自己的妹妹保护好嗓子，兄妹两人一唱一和，倒是将在座的其他人气个半死。

皇上直接换了一个灵魂一样，无力的坐着，却更像是个死人躺着。

而下跪之人，一方面感激寻染沁可以让他们听这么劲爆的八卦，另一方面又惊恐万分。

惶恐万分的同时又开始猜测寻染沁的身份，战王府确实有一个小千金，战王与战王妃对其极其宠爱，更是金贵到不让其他人接触。后来带她参加了一次元宵宴会，让很多人都为之惊艳，只是一眼，便是万年。

不过，那个小千金身体似是很弱，大多时间都是在外面修养，每次一回京都，多半数的皇子世子都会跑到战王府去找她玩，他们一般人家的少爷还接近不了。

关于战王千金的回忆，也只有这么多，因为战王与战王府双双被赐死，战王府更是在当夜燃起了大火，一千多人，无一生还。

与战王交好的人也曾去查看过，小孩的尸体也有，经过核查，的确是战王府小千金的。

可是现在寻染沁又将这件事提了出来，众人纷纷开始猜测，战王千金该不会和幽城大小姐是同一人吧？

那晴萝脸色有些难看，寻染沁竟然还和战王府有关系？

无视皇上早已铁青到吓人的面孔，寻染沁继续道，"皇上可要听仔细了，这是专门为你而写的。第二副，上联：北曦失豪杰，世态炎凉无可诉。下联：殿堂洒热血，人心难测空报国。横批：恩将仇报！"

独孤笑音也写完了，如之前一样，孤剑与寻风两人专门拿着给别人看，后又依次订到了两边的树上。

冷风刮过，只听得簌簌作响，白纸黑字，在这夜里极是惊悚。

下跪之人又是一惊，北曦失豪杰，殿堂洒热血，说的不就是凯旋而归的战王身赴鸿门宴，御酒一杯无生还啊！

而世态炎凉无可诉，人心难测空报国两句，则是指战王为国尽忠，却死于非命，世态炎凉，无人为其平冤，更无人哀悼追思。

那些受过他的恩惠的人，那些不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只图安逸享乐，早已将那个为了国家完整，完了百姓生还戍守边疆，饱经战乱的英雄抛在脑后了。

而恩将仇报的，远不止是皇帝与朝堂众人，更有数百万北曦子民。

慕飞鸾失神，突然撞了一下，差点跌倒，被钟情扶住，惊愕的看着他，才发现他早已泪失脸颊。

钟情大惊，慕飞凌似乎和战王府没什么交情吧，为什么会感伤至此？

他和慕飞擎，莫问几人倒是经常跑战王府，可在那件事之后他们便都游走四方，戍守北疆，基本未回京都。

见到寻染沁之时她便说了一见钟情，更是提及过慕飞擎与她一个故人长得像，又对莫问失望。现在看来，却是极其明了。

如果她是战王千金，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他与慕飞擎两人与寻染沁玩的好，而莫问总是想要欺负她，却被寻染沁身边的很多人欺负。

在幕纱城时寻染沁略带失望的眼神，大概就是在说他们不如以前很多吧，但是又怎么可能会和以前一样？

皇室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接触到的都是人肉白骨，诡计算计，又如何能够比以前优秀？

而皇上，早已丢了脸色惨白，狼狈不堪，失魂落魄，惊恐的望着寻染沁。

"呵呵，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皇上还是保重身体的好，毕竟，好戏还在后头！你现在可不能死，你这万一突然驾崩了，小爷那么多的话又说给谁听啊！"

她那么多的努力，只是为了今天，给他重重地一记耳光，让他永远活在自责与愧疚中，直到国破，直到家亡，直到他一个人孤苦至死。

这就是寻染沁，狠起来比谁都狠。

漠视周围异样的猜测的眼光，寻染沁继续念道，"第三副，上联：君主无道，治国无能空受益。下联：少帅狂傲，身陷火海独自伤。横批：生荣死哀。"

"哐当"一声，很多案几上的茶具酒具都被打翻在地，参差不齐的发出声音。

直接当着皇上的面评价君主无道，治国无能，却因为世袭制度坐着皇位。连同跪着的人，都吓得瘫软无力，倒地不起。

却又不得不感叹，这寻染沁未免也太狂妄了，难道她真的不怕死吗？

而少帅，自然是指战王，他一生狂傲恣意，活的潇洒，却深陷火海，一门惨灭，无人自伤。

横批更是直截了当，生荣死哀，这可不是说那人很受人敬仰，活着的时候无上光荣，死了之后更是有很多人悼念。

而是说活着的人高高在上，依旧掌握生死大权，而死了的人一把骨灰，只有哀伤。

所有人都看着寻染沁，一身白衣翩然，身形消瘦，即便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说着那些令人痛心的话，却依旧美的惊人，遗世独立。

一些知晓往事及为战王不平却又不敢轻言的人，不禁有些心疼起寻染沁起来，如若她的真实身份便是战王府千金的话，重回故土，物是人非，往事重提，字字珠心，更是她亲口所提，她是有多坚强？

而在这强撑着的坚强背后，她又有多少伤？

又是经过了多少次的哀伤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独身坚强。

沐晔虽未说话，面色却很难看，感觉到身旁之人有些奇怪，回头之时，便看到寻染尘泪如雨下，哀不自已。

"尘，你这是怎么了？"沐晔担心的问道，拿了手帕给他擦眼泪。

寻染尘一愣，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连自己都吓到了。

可是他的心好痛，为寻染沁痛，为战王痛，为战王府一千多人亡魂而痛。

沐晔疑惑，寻染尘似乎从未哭过，至少从未在人前哭过，怎么的今天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泪不止。

寻染沁所说的事情，他也很难受，但那难受只是因为心疼寻染沁而已，对于战王，只有尊敬与追悼，没有其他的感情。

寻染尘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伤痛，只是与寻染沁不同，他是宣泄了出来，而寻染沁，即便是痛到了骨髓，也只是默默的受着，面无表情，常人也看不出来她的哀伤。

寻染尘突然起身，沐晔想要拉住，他已经飞到寻染沁身边，沐晔只好起身，走到了他们几人的身后站立。

寻染尘上前，见寻染沁神色平静，想要劝她，却发现，寻染沁也只是平静而已。

只有平静，漠然，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以及她的仇恨，丝毫没有了生气。

这才是最让人心疼的地方。

独孤笑音脸上时毫不掩饰的担忧，每写一个字，他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支箭刺穿了一样，生疼生疼的。

看到寻染沁那样，他就更疼了。

可这一切都是寻染沁想要做的事情，谋划了十几年才有了势力，才有了机会入宫，才可以将自己的心事全部说出来。

他无法阻止，只能陪着她一起痛。

曲向晚与宫在宇两人也站了出来，守在独孤笑音他们身后，那一边的孤狼寻月，孤情几人，早已警惕起来，以防万一。

段倾颜扯了一下段倾城的衣袖，哽咽着声音道，"皇兄，我好想哭啊！"

段倾城早已被寻染沁提的词惊到了，连他自己，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黯然，眼眸更是深邃无际。

回神，看向段倾颜，发现她的眼眶早已猩红湿润，那句话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兄，其实我们都挺幸福的。寻染沁现在的样子，真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可是我好心疼啊，怎么办？"段倾颜低声抽泣，忍不住的痛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