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二道街,那里人烟比较冷清,并未因为那戏园子的存在而热闹多少,江淮觉得奇怪,又觉得心烦,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径直走了几分钟,又拐了个弯儿,终于瞧见那戏园子的影子,她松了口气,刚要过去,忽然听到左手边有打斗声响起。
街上的少数行人纷纷停步,将疑惑的视线投去左边的巷墙。
江淮也不例外。
几秒后,那巷墙的另一边逐渐没了声音,再来,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墙的这边,在半空中甩了不少血,砸在雪里声音闷重的很。
定睛一看,是那个陈二的尸体。
他胸前有一个大窟窿,竟是被人一拳所制。
尖叫声在背后响起。
江淮充耳不闻,抬头看过去,又是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是方才那个去找郑婉的药行伙计。
没想到她在这里七拐八拐,隔着一道墙就是那个巷子,
这才不到一刻钟,就连杀了三个人。
江淮蓦然唏嘘,回头看了一眼余下的几位行人,虽然寥寥无几,却还是各个满眼惊恐,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咕哝着。
江淮听着,他们嘴里也都在说王泗。
这人还真是恶贯满盈,臭名昭著。
可她不是活菩萨,也不想因为王泗惹麻烦而耽误行程,不过留这样一位活阎王在世,也实在是对县里的其他人不公平。
想来想去,江淮决定明早临走的时候,把这人解决了。
撇下其余路人,她快步到了那戏园子门口,这里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热闹,但从门口往里看,也是人满为患。
院里台上,那周家班的姑娘小伙儿合伙搭架,唱的嗓门极亮,江淮不想错过,准备往里面挤一挤,只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往后退了退,退出戏园子,绕过那墙根,小心的向外面看去。
瞳孔骤缩!
只见那空地里,数十位甲胄齐全的金羽卫站得笔直,各个腰佩长剑不苟言笑,只等着院里的主子出来再出发。
江淮缩回身子,瞬间嗓子干疼。
宁容左在里面。
这三个字就像是兴奋剂,江淮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红心砰砰砰跳得极其厉害,双腿也略微发麻,脑海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现在不是想见宁容左的心情。
抬脚转身,江淮本想打道回府,却在那二道街的街口瞧见一人高视阔步而来,不是刚刚连杀三人的王泗又是谁。
真是前狼后虎,她咬咬牙,硬着头皮挤进了园子里。
好在这里人多,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她埋着头,一路挤到了那园子的角落,和一对母女坐了一桌,叫了杯茶喝。
那女子和她差不多年纪,但孩子已经三四岁了,人也很热情,自她坐下后就开始闲聊着,却很有分寸的没有深问。
“街上挺冷清,这园子倒是热闹。”江淮淡笑道。
女子抓了块糖给孩子,笑道:“都来听曲儿了,当然冷清。”环视着这人山人海,她又道,“往日比这人还多,只是今天情况特殊。”
江淮一愣,知道她说的是宁容左。
果不其然,那女子伸手指了一下园子前方,也就是临近戏台,号称上等最佳的位置处。
任凭他们后面怎么挤,那里都是宽敞的,且在那檀木座位的四周三步开外,根本没有人能靠近,瓜果茶点心都是上的最好的。
江淮抬头,视线穿过层叠的人群,瞧见那人。
只是一个背影。
那熟悉的藏蓝色映入眼帘,她的心猛然停跳一拍,不知为何,她现在特别害怕和宁容左相遇,她突然很紧张面对这种未知。
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和那人是堂兄妹的时候。
而在宁容左的旁边,站着另外一人。
江淮认出来那是金羽卫的首领信承,转头对女子明知故问道:“那是什么人啊?”
女子摇头,小声道:“不知道,不过身份怕是低不了。”脸上浮出一丝腼腆来,“不过方才进来的时候,我瞧见了,模样可是顶好。”
江淮轻笑,略藏苦涩:“是吗?”
她又看过去,却见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转头……
信承注意到宁容左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园子的角落里,一个女子正在给怀中的孩子喂糖,笑的疼爱。
“公子怎么了?”
他为了不引人注意,换了称呼。
宁容左清俊的面上无有表情,可这一回头,还是把院子里的老妇新妻闺阁小姐看的心花绽放,初情荡漾,一个个想尽办法偷瞄。
对于这四面而来的火辣辣的视线,那人没有在意,只最后盯了一眼那个方向,无言的转过身去,轻摇了摇头。
片刻,他语气淡漠:“许是……没休息好罢了。”
信承点头,也坐了下来。
“眼看明日就能撤兵回去了,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金城了?”他问道。
宁容左拄着额角,淡淡道:“沂北九城,总要都看看才放心。”
信承闻言,道:“殿下贤德。”
宁容左似笑非笑:“你好像不喜欢听小曲儿?”
信承也不隐瞒,百无聊赖道:“殿下喜欢,我却不习惯,这咿咿呀呀的小曲儿有什么可听的,还不如听书有趣儿,说不准能听到些坊间秘辛什么的,我看临街就有一位,在茶肆休息呢。”
宁容左呷了口茶,是庐山雨雾:“秘辛?”
信承点头:“殿下别小看,虽然这些走南闯北的说书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但正经说出来的书段,多半都是真的,他们是这中原七国的耳朵和舌头,灵着呢。”
宁容左无视台上那姑娘送来的媚眼,对手边那人迁就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待会儿再去听。”
信承这才笑了,点了点头。
只是听的好好的,忽然园中有骚乱响起。
宁容左充耳不闻,倒是信承皱眉回头,发现方才还坐的满登登的群众,这会儿不知道因为什么都开始离场了,且各个表情惊慌无措,就像是在逃离修罗场一样。
“怎么了……这是……”
信承和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疑惑道。
宁容左闻言回头,把右手臂搭在桌边,瞧着那空荡荡的园子,眉间冷漠如霜,再转头,和一个面目可憎的光头对视。
原是王泗要一个人听曲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