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么大雨,怎么还来呢。”小闲心疼地给他擦脸上的雨珠。
叶启嘻嘻笑了两声,道:“我从皇宫直接过来的,反正得赶路,来你这儿也是赶,回府也是赶,有什么不同?”
在他心里,她在的地方便是家。
小闲收了帕子,轻轻依在他怀里。
叶启伸臂揽住小闲的腰,袖袖和青柳脸色绯红,悄没声息退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良久良久,小闲才抬起头,凝视叶启的脸,却只见到他光滑的下巴。小闲道:“我去东市了。”
叶启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亲了亲小闲的额头。
“那么好的铺面,怎么就送了我呢?”小闲嗔怪道。
笑意便从叶启眼底溢了出来,拉着小闲在矮榻上坐了,柔声道:“给你备下的嫁妆呢。”
“嫁妆?!”小闲轻呼出声,瞬间明白,胸臆间便被满满的感动充满了。
以父亲的古板刚正,哪里能为她积攒下什么嫁妆?可是最近几年,攀比之风大盛,京城富贵人家嫁女,嫁妆已经高达两万两以上。叶启这是为她考虑,生怕别人说三道四,特地先过户到她名下,以后就算有人起疑,也不会说闲话。
小闲双手环住叶启的腰,头靠在他胸前,道:“这些天,夫人给你气受了吧?”
母亲自从跑去秀王府与秀王妃打了一架后,回来便开始歇斯底里,不仅派人盯他的梢,查他的岗,还天天找碴和父亲吵。
秀王府自然有皇帝派去的人,这边打架,那边便把消息递进宫里。皇帝去了紫宸宫,和翁贵妃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然后,翁贵妃便放出话来,丹阳公主自不娇生惯养,可是要找一个温柔宽厚的婆婆的,太剽悍的婆婆,丹阳公主承受不起。
只是这话,却不方便告诉小闲,没的增加她的心里负担。叶启挑开心的话说,道:“太后要为三皇子说亲了呢,你知道挑来挑去,挑中谁家吗?”
三皇子十七岁了,要搁在寻常人家,都当爹了。
小闲见叶启避而不谈,心里更是担忧,仰着脸看他,道:“说了谁家的姑娘?”
叶启笑道:“你想都想不到。千挑万选的,最后选中翰林编修伍思略家的闺女。”
小闲很是意外,道:“为什么会选中他家?”
皇室不是最重血统,最讲究门当户对么?怎么找了翰林这样一个清贵的亲家?
叶启笑道:“三皇子听说,也很是意外。我们便商量着要去会会这位伍氏,你猜怎么着?”
他笑逐颜开,胸膛微微起伏,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小闲眸中现出痴迷之色,道:“怎么样?”
叶启先笑了一阵,才道:“我派人去打探,得知伍氏要去报国寺进香,我们便扮做香客,一大早赶了过去。到的时候,刚好伍氏下车……”
说到这儿,他已笑得不行。
小闲好奇心起,道:“不会是伍氏特别美貌,三皇子做了出格的事吧?”
若是如此,皇帝一定饶不了他,御史们弹劾的奏折淹也淹没了他。想必叶启也不会乐成这样。话一出口,小闲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叶启拉了小闲的手道:“哎哟,笑得肚疼,快帮我揉一揉。”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时身姿挺拔如松的样子。小闲的手隔着圆领缺骻袍,触到他平坦结实的小腹,手指微僵,心跳不由加速。
抬起头,却瞧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和眼睛中喷出的一团火。
小闲猛地抽回了手。
叶启的脸红红的,别过脸去,道:“伍氏头戴幂篱,长什么样倒没瞧见,只是那身材,滚圆滚圆的,好生福态。周十四一见便笑出了声,三皇子脸上挂不住,推了周十四一把,周十四没提防,脚下一个趄趔。
“我们打闹,本来也没什么,没想到那伍氏竟会差身边一个小丫鬟过来训斥我们,说我们乃是登徒子……”
说到这儿,叶启笑得喘不过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闲望见他绾着墨发的后脑勺,一颤一颤的,不由也笑了起来,道:“三皇子不满意这茬婚事啊?”
想来他们一定不仅仅是互相推了一把,肯定还有别的出格行为,要不然伍氏也不会气得支使丫鬟去训斥了。只是,报国寺的僧人还没说什么呢,她也太多管闲事了。
叶启好容易笑歇了,回头道:“可不是,最近正和太后闹着不要这门亲呢。”
小闲听他声音有些嘶哑,便从他身边离开,拿火折子点亮几案上小泥炉里的银霜炭。
叶启忙道:“你怎么做这个,唤袖袖来吧。”
小闲不想屋里多个人破坏两人的独处,笑道:“我烧火煎茶,我们再说会儿话。”
叶启从怀里抽出锦帕,拿起小闲的手,细细擦了。雪白的锦帕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以及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儿。
他以前只在屋里熏淡淡的百合香,衣裳上是不用熏香的。小闲凑近细细闻了,道:“这是什么香?”
刚才只顾说话,怎么不觉得?
叶启笑道:“翁贵妃新制的香,呈给陛下的。我在奉天殿站了一天,不知不觉身上便带了这个香味儿了。”
难怪呢。
小闲想像皇帝那么一个老男人,屋里熏这么浓的香,不由抿着嘴笑。那弯弯的眉眼,调皮的神态,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叶启看呆了。
室内一时静谧。
紫砂壶里的水咕噜冒泡,小闲去提壶,叶启才回过神,忙道:“小心烫。”抢着接了。
袖袖恰在此时在门外低声道:“姐姐,阿郎来了。”
小闲吃了一惊,道:“父亲怎么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又下雨,他还没歇下么?
小闲想着铺面的事还没细说,还有魏国公府的情形式没有问,叶启却已道:“我先走了。”
半夜三更的,就算没做什么事也是有嘴说不清。叶启主意已定,开了门,闪进雨幕里,飘身而去。小角门儿原没关死,一推便开了。
这边,柳慎的声音继续喊着:“小闲,你可歇了?”
接着便是砰砰的拍门声。
小闲深呼吸,示意站在小角门边的青柳开门。
门儿才下了栓,柳慎已闯了进来,急吼吼道:“小闲呢?”
小闲见他没有撑伞,雨又大,浑身都淋湿了,又想到刚才叶启走的时候也没撑伞,不由看了袖袖一眼。
袖袖脸色苍白,看来吓得不轻。
袖袖是这个时代的人,自己可是来自现代,又没干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小闲沉住气,道:“父亲怎么不撑伞,瞧瞧都淋湿了。”
说话间,青柳已把油纸伞递给柳慎,柳慎并没有接,直接冲过来,道:“你今天去东市了?可是发生什么事?”
小闲让袖袖取干净毛巾来,一边把柳慎往堂屋让,道:“是,去东市逛了逛。”
柳慎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保持迈过门槛的姿势,愕然看着小闲。
小闲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柳慎叹气,进了屋子,也不坐,只是盯着小闲看,半天才道:“外间都在传,你为魏国公府做保,一保便是四千两银子。可是真的?”
一晚上来了几拨同僚,他就觉得不对劲,再听他们对自己极尽奉承之能事,更是让他诧异。细问之下,才知原来外间都在传他有万贯家财,比魏国公府还富有。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工部那些同僚近水楼台先得月,马上箅下礼品过来套近乎。
他再三解释,他靠俸禄过活,却再也没有人相信。
最后,还是一个比较厚道的同僚道:“你若没有万贯家财,你家千金哪能为魏国公府做保?你可是比魏国公府还有钱哪。”
他一听就懵了,把那同僚丢在前院堂屋,一溜烟跑来向小闲求证。
要不然也不会把门拍得砰砰响,像要拆墙似的。
小闲不过跟乐氏游了一次曲池,平时并没什么交际,自以为没有人认识自己,怎么消息传得这般快?
她不知怎么解释好。
“你哪来的银两?”柳慎一见小闲的神色,心里明白传言不虚,不由痛心。他清清白白的女儿,哪来的银子?
小闲苦笑,道:“女儿不过见义勇为,给王氏一个台阶下而已。哪里用得着出半个铜板?”
柳慎断然不信,道:“俗话说无商不奸,那等商贾最是奸滑不过,你若没有把银票押在哪儿,他怎肯让你做保?”
要不然,为什么消息会传得这么快呢?
小闲挠头,大家都这样想吗?
福哥儿不敢进后院,在角门边跳着脚道:“阿郎,兵马司郎中赵大人求见。”
平时门可罗雀,今儿怎么来这儿多官员?真是见了鬼了。福哥儿一边腹诽,一边禀报。
兵马司!他一个工部郎中,什么时候跟兵马司搭上线了?柳慎头痛地道:“请进来吧。”
这下真是捅娄子了。望着柳慎急急离去的背影,小闲头痛不已。
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到底是谁认识她,并把消息散布出去,有什么目的呢?王氏不会散布出去,这是一定的。
小闲想不出头绪。
袖袖急道:“等会儿阿郎回来,要怎么跟阿郎解释?”
这才是重中之重呢。
小闲苦笑道:“你有什么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