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头目身亡,剩余的胡人就炸了锅,队形就乱了套。
不过胡人的战斗力也不能小瞧,毕竟人家打小儿就生活在马背上,弓马骑射比大周的士兵娴熟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就是乱了一会儿,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见对面只有一个少年,也就不怕了。剩下的胡人还以为定是他们头领没有防备才让这小子趁机钻了空子。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是每人只射一箭,也能把这小子给射成了刺猬!
于是他们亮着火把追了上来,想把顾章给围在中心。
顾章也看出他们的意图来,连忙催马往清泉县的位置跑去。
却把手里军队里发的那把弓箭给挂在了背上,从自己的背囊里掏出了当初根据苏若离画的图样做出来的迷你小弩机来。
这东西小巧玲珑,重量跟普通的弓差不多,但是能一连三发,着实比那弓要好使得多。
打小儿就随着顾鸿钧在山上打猎,顾章早就练出了一副滔天巨胆,即使面对这么多彪悍的胡人,他一点儿惧色都没有。
嗖嗖嗖,箭无虚射,每发必中。
胡人手里有火把,这更是大大地便利了顾章,就看他不慌不忙地射过去,对方阵营里惨叫声不绝于耳,谷个子一般滚落下马。
对面的人许是被他给射怕了,就听一阵哇啦哇啦叫唤,胡人都把手里的火把给扔到了地上。
空旷的城外更加黑暗了,只听得见呼呼的北风声和马蹄奔跑的咚咚声,似一声声鼓点,沉重地敲在坚硬的地面上,也敲在了清泉县城的人心上。
好在顾章的马匹事先都是裹了蹄子的,几乎没有声息。胡人为了自己不成为箭靶子弃了火把,可是漆黑的夜,也让他们成了睁眼瞎,失去了顾章的踪迹了。
这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时辰,夜幕就跟泼了墨一样。阴沉沉的夜空,连点儿星光都没有,无边的黑暗,让人平白地就生出了无上的恐惧来。
苏若离是被这急促如擂鼓般的响声给惊醒的。
她骨碌翻坐起来,只觉得脖颈酸痛得要命,像是断了一样。
艰难地用手顺了顺才觉得好些儿,这才抬头望床上看去。
火盆里的炭火都灭了,屋子里黑蒙蒙一片,只看得清床上有个人形朦朦胧胧的。
她这才想起来,这是李扶安睡在床上呢。
她赶忙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伸出手就习惯性地摸他的额头。
还好,一切正常。只要继续用药,好好养着,这伤还是会好起来的。
她放下心来,耳边听着那重如响锤般的声响,总觉得难以心安,转身就要往外走,想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料刚一转身,自己右手却被人给拉住了。
倒吓了她一跳,急促间忘了床上的李扶安,惊吓之余,吓得她“啊”地大叫了一声,就扭过头来。
“你要去哪儿?”干涩沙哑的嗓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黑夜里,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这一声,就让苏若离惊喜万分。
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她只管问他,“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惊喜过度,倒是忘了自己的手还握在某人掌心里了。
“先前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李扶安沙哑着嗓子温柔地说着,“这些日子你累坏了吧?见你睡在熏笼上,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无奈我动弹不得,不能抱你上来!”
他似是动了情,又似是在这无边的夜色里,胆子大了许多。今晚的他,说的话格外地大胆,让苏若离这么一个现代穿越人都有些受不了,耳根子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似着了火一般!
“你早就醒来怎么也不把我叫起来?就这么耗了大半个夜?”苏若离赶紧岔开他的话,生怕这家伙又杂七杂八地再说下去,到时候弄得双方尴尬地下不了台。
李扶安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好像疼得厉害,暗夜里,听得到他微微的叹息声。
“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他实话实说,直白的话,让苏若离躲避不及。
她悄悄地挣了挣自己的手,连忙埋怨自己,“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又不是纸糊的!”
无奈那人就是不松手,还疼得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哎呀,我疼得不行了,你别动,一动我就受不了了。”
想想人家为了自己受的这一箭,苏若离只好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只是她总觉得这样很是别扭,她可是有夫之妇啊,就算是顾章不在这儿,她也不能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牵手啊。
倒不是她自己思想迂腐,而是觉得这样有点儿对不住顾章。
毕竟在这个七岁不同席,男女大防特别看重的时代,自己这样子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何况这个男人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眷恋,若是自己由着他这样下去,也是纵容了他。既然没有希望,为何要给人家念想呢?
长痛不如短痛,她还是得明确表明自己态度的好!
狠狠心,她猛一咬牙,手上用了些力气往外挣脱,嘴里说着,“老爷,你听见外头的响声了没?我怎么听着是胡人的马队来了?”
李扶安早就听见了,只是自己在昏过去之前早有部署,就算胡人现在攻城,他们有炸药伺候,胡人也占不到便宜。
他这个伤重之身,也上不了城楼,自然也急不得。
苏若离说这番话什么意思,他怎能不明白?
想想这样的事儿也不能强求,只好慢慢地松了手。
苏若离抽出手来,转过身就往门外跑去,“我去城楼上看看有多少胡人来了?”
李扶安又起不来身,见她急匆匆地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心里不由怅然若失,却又挂念她的安危,忙喊了一声,“景三?”
外面就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李扶安肃容吩咐,“跟上苏姑娘,务必让她毫发无损!”
外头那人答应了一声“是”,悄无声息地就跟了上去。
此时外头的黑幕正慢慢退去,东方已是晨曦微露。
苏若离一路奔向城门楼,就见县城外的空地上,远远地,有十来骑正直奔城门而来。
待到近前,就见上面的人俱都穿着大周的服饰,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那些人一边狂奔着一边高声大叫:“我乃征西大元帅麾下的副将,奉大元帅之命特来联络。”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奔到了城门下,冲着守城的士兵就嚷嚷,“快开城门,后头有追兵。”
一听这话,城楼上的士兵们犹豫了。
因为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人的马匹都裹了蹄子的,可是后头还隐约有沉重的马蹄声传来,听那动静,人数不少啊。
都说胡人骑射娴熟,马匹又比大周的要好,这要是打开城门,那些人也跟着冲了进来怎么办?
城门上的人犹豫不决,城下的人可是等不及了。
那个为首的副将心里有鬼,听得身后迅如奔雷的马蹄声,还以为顾章早就被胡人给射成刺猬了呢。
那小子活着,凭着他那精良的箭术,好歹还能阻隔胡人一阵子。既然胡人都朝这儿奔来,那就说明那小子已经死了。
副将想着顾章浑身插着箭,跟刺猬一样的模样,就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熨帖地很。
让你这小子没有个尊卑,没有个大小?让你这小子指手画脚,敢来插手他的事儿?
死了活该!
可是畅快了一阵子,他又想起眼下的境况来。这胡人眼看着要追上来了,城楼上的士兵还不开门怎么办?
到时候胡人来了,他们可就成了就箭靶子了。
这辽阔空当的地儿,他们才十来个人,可不成了刺猬了?
越想越害怕,越想他就越觉得浑身冰凉,只好催促着手底下的人拼了命地扯开了嗓子吼着。
苏若离冲到了城门楼上,见了这一幕,也觉犹豫不下。
听那声音,胡人已经追上来了。这时候要是开城门,胡人钻了空子杀进来可就完了。
再说,清泉县被胡人围得水桶一般,压根儿就没有人出得去,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清泉县被围的?
她思量再三,咬着唇紧紧地盯着下头,想要看出他们究竟是不是冒充的。
此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人影模模糊糊可以看得清楚,遥遥的天际边,忽然有一骑远远奔来,马上,一个穿着大周服饰的人正扭头搭弓射箭。
只是那弓似乎和大周兵士常用的似乎不太一样,好像一次能连发三箭呢。
那些兵士看得入神,都被那人给吸引住了。
城下的副将们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哎呀,我的个娘哎,那小子竟然还活着?
哎呀,我的个天爷哎,他竟然把胡人给引过来了?
老天爷,这可怎么办是好?等胡人一来,他们可不管他们之间是否有内讧,只要见着大周的士兵就格杀勿论。
怎么办?怎么办?
副将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城楼上的苏若离却看得眼睛都瞪圆了,那个特殊的弓箭不正是她告诉顾章的吗?
在清泉县城这么多日子,也没见有士兵用这样的迷你小弩机的。
这人,不是顾章是谁?
她呆呆地张大了嘴巴,眼眶中汪着一泡泪,已经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在这儿,她还能再见到顾章。
更没想到,她画的迷你小弩机,顾章竟然派上用场了。
天哪,苍天何其有幸,怜惜他们两个都能活得好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