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白双手拄着下巴,小拇指指尖轻轻搔着颧骨上的细肉,细眯着双眼,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路余,心里某个小人已经开始在摇旗呐喊了:“我就死死地盯着你,看你还好不好意思不让我点菜!”
殊不知,在众多外人眼里,伊白所谓的“杀伤”丝毫不带半点威胁,即使眼神犀利,但眼睛不大,微眯起来,似是有些情意绵绵的意味在里头。再看看边上的路余,一表人才,大家也就只当是小两口感情好,腻乎着呢?
再说路余,见识虽多,见人虽广,但因为身上那骇人的浓浓气质,很少碰上有人能与他直接对视,伊白毫不掩饰地注目,以及细微的小动作,让他在眉心一拧的同时,心跳也加速了许多,淡淡地回了一个微笑。
双胞胎之间都很难有绝对的默契,何况是这两“同床异梦”的新夫妻呢!伊白的想法路余不知,路余的心思伊白也猜不透。
所以,伊白绝对不认为路余这个笑是在“以德报怨”,扭过头,看看四周,虽说人多,但也没看出他是在和打招呼啊?低头默默呢喃着:“没事干嘛笑得那么委婉?”
路余耳尖听到了后也不搭腔,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心里却在说:“不是你自己盯着我看的么,还害羞什么呢?”
如果伊白有读心术,能看透路余的想法的话,肯定会被怄死的——居然还能自恋到如此地步,但这也只是如果。
事实就是,伊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连狗都不理的包子,*裸地抗议居然被路余一个浅笑,一个偏转便一声不响地驳回了。
伊白也知道自己在小题大作,有些小家子气,但心里就是有种情绪在慢慢酝酿,酸酸的。好像自结婚后,性子似乎躁了许多,尤其在与路余相处时,伊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吐气,告诫自己莫在意,随手拉过碟子捏了几块糕点看都不看就往嘴里塞。吃进后才发现,唔,妈呀!这也甜过头了吧!
急急忙忙倒了杯水,却不料,满嘴的糕点都是粉末状,刚刚张嘴就不小心呛进了喉咙,不由得“咳咳”起来。水是下去了,可喉咙还是不舒服,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路余虽觉得这场面好笑,但看到伊白痛苦的表情,担忧地替她拍打着后背,咳嗽声渐渐平息,才问道:“好点没?“
伊白点点头,抹去眼角的几滴水,喝了一口水,缓了缓紊乱的气息,摇头,说得坦然:“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路余不解,这一路过来,除了不识路之外,也没觉得她倒霉啊?不可思议之余,还体贴地又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这可是胖哥特意招呼你的,不好吃么?” 随即自己也拿起一块,还好,跟以前没变,味道不错啊!
伊白捧着杯子,灌了两口,口中的甜腻总算褪去了许多,才重新展开笑脸:“嗯,还好!”就是忒甜了!
伊白的笑脸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路余只当是刚刚吃的太急,没尝到味道,便又轻轻将碟子推过去:“慢慢吃!这有几种口味。”不料,伊白猛地摇头摆手,惶恐至极,眉头扭得跟个小毛毛虫似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糕点推至一旁。
路余莞尔,不就一碟糕点么,这么夸张,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被那动作误解,还以为是什么危险物品呢!在老家的时候那些糕点也没见她少吃,怎么一下又如此嫌弃呢?
伊白的矛盾也在此,糕点,其实挺喜欢的,尤其是那种带有淡淡清香类的水果糕点,但前提条件是——不能是甜的。
女生都喜欢甜食,这话说得太绝对,譬如伊白,嗜辣拒甜。她可以接受辣,甚至变态辣,没关系,越辣越喜欢。但不喜甜食,一般吃了第一口坚决不吃第二口,刚刚这个糕点,若是熟人摆在伊白面前的话,就很有“谋财害命”的嫌疑——变态甜!
伊家兄妹有一个通病,都有那么一些顽固不化。譬如在吃食方面,不喜欢就坚决不喜欢,不会因为别人一句“好吃”而再去委屈自己,除非真正地接受,不过,这很难!伊爸伊妈不知为此发过多少愁:你说要真不好,那也不勉强,但若是打心里的排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家长们束手无策,偏偏两姐弟都属于这种。
有人是因为心理阴影,就好比小弟伊清,只因某一次闻到了臭鸡蛋的味道,以至于后来每次看到鸡蛋都会忍不住作恶,想当初,他是一餐无蛋不吃饭。事情虽已过去好多年了,可是这毛病还在,伊清也知道鸡蛋营养丰富,但真的接受不了。
而伊白的情况很是特殊,很少有人能够厌恶甜品,顶多只是不喜而已,但伊白不然,人有“厌食症”她有“厌甜症”。平日里对于甜食更是兴致缺缺,除了庆生蛋糕不得不吃两口以表心意外,她几乎是远离甜品。
没经历什么奇怪事件,只是打心底厌恶,一接触到甜食,整个人都憋得慌,心里惆惆的,再一想到那种腻腻的味道自喉咙下去,肠子都会打颤,最最夸张的一次,是被逼着吃了好几勺奶油,结果整个人都哆嗦了,惨不忍睹。
平日里大家只当她是不喜欢,可自那以后,发现她对甜食的排斥,也就不再勉强。偶尔也会笑笑她没口福,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知道欣赏,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算伊白一口都不吃,也没人说闲话了。
若是以往,秉着夫妻之间坦诚相对的原则,伊白一定会事无巨细地说一遍,但今天,她却只是扬起嘴角,什么都没解释。莫名地想起一句话——那些把你放在心坎的人,会看到那些你看不见的自己。
伊白没打算要看到潜在自我,但却期待某一刻的到来:想知道路余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的毛病,一个月,一年,或许,一辈子也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一辈子,伊白有点小伤感,不过,不容她多想,服务员便端着一碟碟做工精美的佳肴上桌。那青翠欲滴的青椒,那纤细瘦弱的肉丝,还有那厚薄均匀的小小土豆片......
菜一一上桌,心中的阴霾渐渐褪去,伊白的嘴角一步一步咧到了耳后,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看着伊白两眼冒着的金光,路余扣扣桌面,蹭过去,递出一张餐巾纸,揶揄道:“擦擦吧!口水流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