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胜卿和前田庆次二人一起握着朱枪对峙了片刻,前田庆次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于是建议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按照武士的方式好好打一场,输的人要听胜者的安排,你看怎么样?”
源胜卿还是有些防备,没有点头同意。
前田庆次没有办法,取下腰间的打刀和肋差,丢到源胜卿脚下,说道:“我更擅长的是枪术,我把刀押在你这儿,你可以放心了吧?”
源胜卿捡起前田庆次丢过来的刀,朝后面又扔了一段距离,这才放开了握着枪杆的手。他拔出左文字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打一场。”
待前田庆次拿好了枪,源胜卿和他一起后退了几步,摆开阵脚,准备一决胜负。
左文字刀的刀尖和朱枪的枪尖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二人都拿出最凌厉的眼神看着对方,时间似乎凝住了,黑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不发出一点声音。
前田庆次猛地发出一声嘶吼,朱枪略收寸许,接着向着源胜卿的心窝刺去。
源胜卿立即横刀拦下这一击,用刀背架住枪杆,然后快步上前,刀锋直掠庆次握枪的手。
前田庆次料到会有这么一招,迅速后退,同时用手收枪,紧接着左手一背,右手一用力将枪甩到身后。源胜卿失去了枪杆的路径,便不再上前。庆次猛一用力,想将枪从身后再甩向源胜卿肋部,却不想由于枪杆太长,被树干挡住了。
源胜卿看出机会,立即执刀刺去。前田庆次只好又让枪从原本的路径扫过去。源胜卿见状连忙以刀身格挡下。
前田庆次趁对方攻势放缓,迅速后退,出了树林到了路旁的空地上。
源胜卿刚追出去就后悔了,现在前田庆次身处空旷的平地,那杆丈余的长枪正好可以完全发挥,没有拘束。而自己手上三尺打刀自然十分吃亏。
庆次不容他再多想,霎时间枪出如龙,接连点了七八下。源胜卿左挡右架,手忙脚乱,但总算是没让他得手。
庆次看正面不易攻克,便将枪一收,举过头顶用力一扫,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源胜卿立即蹲身一滚,躲开枪尖。因为朱枪很长,庆次这么用力地扫来,枪尖的线速度非常大,直接用刀来格挡,很可能被震得虎口迸裂。
待枪尖掠过发髻上方,源胜卿又迅速站起身,快步走上前,将刀一举便是一招“袈裟斩”(右斜切)。前田庆次一时收不回枪,被迫踉跄后退,刀尖仅仅划破了衣领。
庆次闪过这一斩,忙举枪逼停源胜卿脚步,不敢轻易出招。
“这人有点不好对付啊,我纵横乱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刀。”前田庆次暗暗称赞道。
源胜卿也不敢怠慢。他在学习刀法的时候,曾经和德川信舜的手下本多忠胜交过手,那个短小武士手中的枪速度极快、变幻莫测。而这个前田庆次的枪术和本多忠胜想必恐怕也是难分伯仲了。
二人只能再次对峙。对峙之后又是一番搏斗。对峙、搏斗、对峙、搏斗……如此循环,直到大汗淋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都觉得四肢酸痛、气喘吁吁,但都不肯轻易认输。
前田庆次以枪拄地,问道:“阁下,你看天色不早了,难道你就不饿吗?”
源胜卿也拿刀撑着,说道:“你赔我的马。”
前田庆次几乎快要哭了:“你的马不是我弄死的啊。”
“但是是你的马踢死了我的马。”
“那不是我的马。”
“不是你的马但是是你骑出来的。”
前田庆次感觉快要精神崩溃了,就在快两眼发黑的时候,他才有些反应过来,其实是源胜卿的语法造成了这个死循环。其实这个问题就在于是“你的XX”,还是“XX的马”。
庆次想通了这一点,便特地强调说道:“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马,而是我的‘马’。”
“那不得了,赔吧。”
前田庆次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只好努力地解释:“这马不是‘我的马’,而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源胜卿回头看了看安静地立在那的黑马,越发觉得此马不凡。在岛国一般的马都是矮禾中马,最好的木曾马也不过身体稍微肥
长一些,耐力更好点。而这批黑马则是面阔颈长,四肢粗壮,蹄如削玉,耳似垂筒,宛若碧月悬于双颊,明星直贯两瞳。
“这到底是什么马?”源胜卿好奇地问道。
前田庆次似有些得意地说道:“此乃蒙古良驹,名曰‘松风’,千金难得。此驹勇猛果敢,体力超群,奔跑的时候速度犹如疾风闪电,四蹄踏地之声仿佛名曲《松风》。唐诗仙李白有句‘盘白石兮坐素月,琴《松风》兮寂万壑’,故天下有名马‘白石’、‘松风’。”
源胜卿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产生了无限遐想,连连称赞。
前田庆次开怀大笑,刚要说话,却忽然脸色发白,栽倒在地。源胜卿看他状态不对劲,连忙跑了过去。
“没、没事……”前田庆次几乎翻着白眼说道:“我不过、不过是中暑了。”说完就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以马为友,棉衣度夏,真乃倾奇者(傻缺)也!
源胜卿虽然急着回去汇报任务,但眼前一个活人不能不管不顾。他只好奋力把前田庆次扛起来放到松风马上,牵着马朝着最近的观音寺城走去,先想办法度过这晚。
琵琶湖的湖面反射着月光,蛙鸣蝉声不绝于耳。
源胜卿牵着松风,走到了一处关卡前,两名六角家的武士拦住了他:“什么人?出示铭牌。”
由于织田信长在自己境内取消了关所,源胜卿又在尾张美浓待得久了,现在到了关卡面前倒有些不习惯了。
“速速亮明身份,否则不允过境!”
源胜卿只好掏出自己的铭牌,递给守关武士。
那武士看了看又还给了他,说:“再交一百文。”他说的是过路费。
一百文!源胜卿不免咋舌。
“交不交?不交不给过去。”
这年头真是只要有点兵,路上放只小马扎就能收钱。
源胜卿只好给了钱,过了哨卡,往观音寺城的城下町走去。
他不会想到,未知的命运就在前面等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