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不鸣,则当何如?”秃瓢和尚用同样的问题问于天舜。
于天舜穿着一身常服来清州来找源胜卿玩,看都不看这和尚,摆摆手说:“等它叫了再喊我,爷没空。”
“于兄!”源胜卿个把月没看见于天舜了,自己日语又不是特别好,置身于倭人当中总有种孤独感,现在看见他来了高兴的不得了。
“嗯。”于天舜说话总是这么冷冷的。
源胜卿看着于天舜身上的三叶葵家纹,有点羡慕地说道:“现在你成了县太爷了,感觉怎么样?”
于天舜皱着眉头摆摆手:“别提了,烦死了,我是个走江湖的刀客,却让我每天摸文书。虽然年轻时候也读过书,可那都是诗词歌赋,政事和它比起来,简直无聊透顶。对了,你最近干些什么的?有没有开始赚钱?和倭人相处得如何?这帮倭人啊,做事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我最近在给织田家练兵。对了,你说倭人做事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地方是指那些地方?”
“这个嘛——”
于天舜刚要解释,外面突然冲进了一名下级武士,嘴里大叫着“不好了”。
织田信长连忙召开会议,原来美浓斋藤家再次入侵,人马预计约有一万八千,基本上是倾国出动了。
“主公,我们只有四千人马,看来只能守城了。”
按照之前理想化的想法,现在应该是有七千多部队的,但是等到织田信长搞清楚鸳鸯阵的组成和训练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种阵法需要士兵长期相处共同培养默契,依然不适合过去大规模征召的政策,还是得依靠常备兵,所以现在尾张部队仍然是四千人左右。
织田信长拒绝了守城的提议,如果守城的话,新的阵法就失去了训练的意义了。
尾张已经和美浓死磕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自己反而越打越弱,差点被今川灭门。现在已经是积怨已久,好,既然你主动找上门,那老子就赌一把。织田信长下令:全军开往岩仓城!
“太少,太少了。”岩仓城下,织田信长站在军阵后面,不满地感叹着。
“如果阵法起作用的话,四千人打一万多人是够用的。”源胜卿只是从《纪效新书》上抄了一遍,也没见过实战情景,其实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他那里知道,其实这本书的鸳鸯阵也是作者戚继光将军抄唐顺之的阵法,然后加以改进才捣鼓出来的,戚先生现在已经用这种阵法砍了不知道多少倭寇的脑瓜子了。
“我的意思,”织田信长说道,“我的意思是这点人统一倭国还远远不够啊。”
源胜卿就好像忽然被什么刺激了一下,统一倭国,难道眼前的这个青年人心里还在做着这种打算吗?
不容他多想,对面的斋藤军已经发起了进攻,一轮箭雨被大盾挡住不少,织田军损失微乎其微。斋藤军看没占到便宜,立即下令让四十个足轻方阵分两批朝着织田军开始冲锋,鸳鸯阵的六百七十个盾牌手到底是武士,看着端着长枪冲过来的敌方海量足轻,毫不畏惧,站稳脚步迎敌。
“拦住!”
随着各队队长口令下达,长长的狼筅从后面伸了出来,利用长度优势挡住了斋藤军足轻的步伐。足轻们手里拿的都是竹枪,面对着狼筅真是无可奈何,只能远远伸出枪来捅盾牌,可盾牌又捅不烂,这两千先头足轻就这么挤在了一起,施展不开。
“长枪手,攻击!”
一千多杆长枪从盾牌手的身后刺了出来,顿时惨叫连连。
这些长枪都是织田信长下令专门加长过的超长枪,他觉得你既然盾牌狼筅都用上了,一看就是恶心人的阵势,作为尾张的男人,枪怎么能不够长呢?于是他特地定制了一匹加长加牢的超长枪给这帮士兵装备上了。
“刀手,攻击!”
刀盾武士顶着盾向前压,后面不带盾的刀手紧跟在后,在狼筅和长枪的掩护下,冲着斋藤的足轻一顿砍。这帮足轻怎么是武士大爷的对手,很快被杀的缺胳膊少腿,伤亡严重。
斋藤军前锋足轻士气支撑不住,纷纷要后退逃跑,后面跟上来的方阵又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被这么一冲击,阵脚大乱。织田军趁势一波压上,疯狂攻击。
激战(屠杀)了快半个时辰,斋藤军这批足轻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四散而逃。
斋藤军后面的武士们见状,极其愤怒,拔刀冲了上去。
此时的织田军刚刚激战结束,体力有所消耗,看见又有三十几队,大约一千人的武士冲了过来,便把大盾牌架在地上抵挡。接下来和之前的一样,狼筅拦住武士的冲锋,斋藤的武士挥着刀劈砍狼筅,刚砍断前面一小截,长枪就捅了过来,前排的武士顿时被扎成了马蜂窝。
有个别武士被狼筅勾住,眼睁睁地看着长枪捅自己,就是还不了手,气得吐血而亡。然后还是刀手借助长兵器和藤牌的掩护进行收官。
不久,斋藤军的指挥们就看见武士大爷们丢盔弃甲往回跑了。
斋藤军的武将大骂:“这帮武士居然逃跑,简直是耻辱!他们应该切腹自尽!”
话音刚落,织田军就很照顾地放了一轮枪,毙掉了这帮逃兵。
斋藤老将日比野清实气的暴跳如雷,挥动着手里的军配(指挥用的金属小扇子),就想让全军压上。
“清实大人请不要冲动!”他身旁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拦住了他。
“什么意思?”
那个年轻人遥指着织田军的部队说道:“大人难道还没看出来,织田军的那个阵法打我们就是在屠杀吗?”
日比野清实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只见织田军的脚下密密麻麻全是斋藤军的尸体,而倒地的织田军少之又少。他瞳孔一缩,感觉喉间又痒又腥,忽然“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撤!”日比野清实捂着胸口下令。
当晚,清州城里就举行了庆功宴。
柴田胜家亲自给源胜卿倒了碗酒,嘴里还说道:“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次我们斩杀敌人两千五百多人,自己才损失不到三百,这样的战损比,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啊!”丹羽长秀激动地说。
织田信长让夫人归蝶给各位家臣斟酒,他笑着说道:“如今用了这种阵法,消灭斋藤家指日可待了。这都是源公的功劳啊!”
这时候源胜卿心虚的不得了:“陷阵杀敌,最主要的还是将士们的功劳,我只不过是画了个阵法图而已。”
“哪里的话,以后源公就当我们的军师吧!”家臣们纷纷表态。
“这不太好吧。”源胜卿连连推辞。
织田信长忽然端坐,冲源胜卿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诚恳地说道:“在下织田信长,恳请源胜卿大人出任本家的军师!”
源胜卿不敢相信,一县之长竟然对一个外国人如此祈求,碍于众人请求他不得不同意了。他心里不禁想着:或许这就是倭人有时候会出人意料的地方吧。
敢于让一个半军事白痴当军师,真是出人意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