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曾甄不在身边，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发现洗手间和走入式衣柜的灯也是黑的。

她会去哪里了？

张威感到有些奇怪，支棱起耳朵细听，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张威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躺了一会，然后下床，打开房门走出去，楼道和下面的客厅也是一片漆黑，张威扭头看看，隔壁书房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了光亮。

张威走了过去，推开门，看到曾甄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正怔怔地盯着面前的桌面。

张威走到了曾甄的身后，这才看清，桌上是一块平板，平板里的一张照片，是曾甄的父亲。

曾甄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桌上和平板上。

张威轻轻地把双手搭在曾甄的肩膀上，曾甄哆嗦了一下，然后有些慌乱地关掉平板，转过头来，朝张威笑着。

张威用手，轻轻地拭去曾甄眼角的泪水，曾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睡醒了，怕吵到你，就来这里坐坐。”

张威点了点头，他心里知道曾甄大概是做梦梦到了自己的父亲，或者是半夜里睡不着，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这才坐到这里，打开照片夹看看。

张威当下也没有言语，只是弯下腰去，在曾甄的额头亲了一下。

曾甄站了起来，叫道：“走，我们回去睡觉。”

两个人回到了床上，曾甄像一只小猫蜷缩在张威的怀里，张威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她光滑的背脊，不一会，曾甄就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

婚礼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但曾甄却无端变得神思恍惚起来，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很多时候，你和她说着话时，说了半天，发觉她没有反应，抬起头，才发现她的头微微地侧着，正怔怔地盯着某处发呆。

她发觉到你在看她，赶紧慌乱地目光收回来，看着你，笑了一下，但那一下笑，张威感到总是有些勉强。

还有时候，她会无端变得很紧张，不管是小雨或者谭淑梅，有时候无意中说到，离你们的婚礼还有XX天时，曾甄整个人会一震，然后双手下意识地捏紧，全身都僵硬起来。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任何情境下都从容自若曾甄。

张威发现了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谭淑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凑到一起，自然就会讨论这个问题。

谭淑梅笑道：“可能正常吧，女孩子，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有恐婚的情况。”

“别人会恐，但曾甄和你这样的，应该不会吧？”张威说。

“我要不恐，早结了。”谭淑梅说。

“噢！”张威恍然大悟，他想，或许谭淑梅说的是对的。

“可是，我怎么一点也没有这个感觉？”张威好奇地问。

“你们男人，脸皮厚啊，恐个鬼婚，一次不行就离了结，快活着呢，我们女孩，可是把一生最大的赌注都押上了。”谭淑梅骂道。

张威仔细想想，点点头说：“还真是这样，男人好像越离就越吃香，女人离一次就迅速贬值一次，怪不得会恐。”

张威还没说完，谭淑梅就把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朝他扔来：

“滚！想不到你张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哎，大妈，我这只是在说一种社会现象。”张威急忙辩解。

“滚！”谭淑梅怒目圆睁。

到了晚上，张威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经常就发现曾甄不在身边，张威知道她这肯定又是去书房，和自己已故的父亲诉说着心里话，张威也不再去打扰她。

曾甄蹑手蹑脚地回来的时候，张威就闭上眼睛，佯装睡着，曾甄上了床，仍还那样，像一只小猫般蜷缩在张威的怀里，张威把手伸进她的睡裙，抚摸着，直到她发出了细细的鼾声，这才吻吻她的额头，一起睡去。

一夜又复一夜。

张威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到门外窸窣的声响，然后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也不开灯，曾甄就一直走到床前，上了床。

张威闭上了眼睛，把手臂展开，曾甄躺下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枕着他的手臂，蜷缩在他的怀里。

张威的手掌在曾甄的背上，上下滑动着，曾甄的身子好像越缩越小，过了一会，张威察觉到了异样，曾甄没有发出细微的鼾声，而是有热泪滚落下来，滴在了张威的胸脯上，张威吃了一惊。

“你怎么了？”张威悄声问道。

曾甄轻声地啜泣着，摇了摇头。

“告诉我，好吗，你到底怎么了？”张威继续问道。

曾甄还是摇头。

过了一会，张威听到曾甄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声音，仿佛从一个黑暗的空谷中传来：

“阿威，我们能不能一直就这样？”

“当然。”张威说。

“不是……我，我是说……我们能不能不结婚，一直，一直就这样……”

张威大吃一惊：“什么意思？最早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最早是我提出来要结婚的，可是现在……”

张威坐了起来，顺势把曾甄也带了起来，两个人坐在床上，张威看着曾甄，曾甄的双眼在黑暗中，有泪水熠熠发光。

张威捧着曾甄的脸，问道：“和我说，曾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曾甄一个劲地摇头。

“你是不是恐婚？”张威问道。

“不是不是。”曾甄赶紧辩解道，“我不是恐婚，阿威，我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手牵手，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曾甄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有太多的事情了，我不想成为了你的妻子，还瞒着你，每次，我去问爸爸，爸爸也和我说这样不好……，阿威，我不想和我爸妈一样……阿威，你别问了，想到以后我们不得不分手，我会心痛的。”

“到底是什么事？”

曾甄不停地摇头：“别问，阿威别问，为了你好，不要再问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舍不得你，才会提起结婚的事，对不起，阿威……”

张威把曾甄的头扳正面对着自己，张威看着曾甄，一字一句说道：

“已经迟了，曾甄，我不会放弃的，不管你有什么事，也不管你告诉还不告诉我，我和你说，我赖上你了，这婚，我结定了，你逃不掉的。”

曾甄的目光垂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看着张威，很镇定地说：

“那我要是告诉你，五十铃还活着呢？”

张威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