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机舱里的乘客渐渐开始躁动起来,乘务长的手机坏了之后,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干什么。
她通过对讲机和驾驶舱通话,请求飞行员把门打开,让她进去,飞行员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不行”,就把对讲机挂了,她再打,就剩下一个字“滚”了。
她有些沮丧地站在公务舱和经济舱之间的过道上,其他的空姐远离她,已经退回到公务舱和头等舱之间的过道,窃窃私语着。
乘务长知道她们一定是在议论她,她也懒得管了,那满脸可掬的笑容不见了,她耷拉着脸,看看左右的乘客,都没有一张好脸色,她低下头,先把左手的五根手指曲起,看着,再曲起右手的五根手指,看着自己的指甲,想着,又该修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乘客们焦虑地看看自己的手表,他们仿佛都能听到时间发出的“啌,啌,啌”的巨响,空阔而又宏大,充塞着整个机舱。
他们看着前面的飞行指示屏,恶作剧一般,黑黑的屏幕上划出了一道蓝色的弧线,蓝色的线前面是一架二次元的飞机,代表了他们自己,一圈一圈,提醒着他们始终还在杭城上空,更提醒他们,飞机的燃料,也在“啌,啌,啌”地一圈一圈减少。
哪怕是播放一个烂片啊,哪怕是播放广告啊,哪怕是播音员梗着脖子,字正腔圆地演播新时代的什么特色什么主义思想啊,也好过这样让他们看着自己的飞行轨迹,一圈一圈“啌,啌,啌”地沉入后面的黑暗。
有人试着想打开个人系统,但发现已经被关闭了,还有人试着打开平板的WiFi,没有信号,有人骂道:
“你妈逼的,就是死,也要让我和家里人说一声吧。”
这一声骂,几乎把整个机舱都点燃了,一些人站起来,叫道:“喂,喂,喂!”
被叫作喂的乘务长抬头看了看他们,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她想,这次是该找小兰还是小渐来修自己的指甲,或者干脆去趟水门镇,在水门饭店等餐的时候,免费就把指甲给修了。
“喂,是不是你们把信号给屏蔽了?”
“让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好不好?”
“你们想要什么,下面有没有答应?”
“是啊,要是要钱,你们就说啊,要多少,下面的人不肯出,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可以众筹啊。”
乘务长抬起头来,厌恶地看了看他们,撇了撇嘴:“别问我,你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的那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子站了起来,边上的男孩问道,你干嘛?
“上洗手间。”
女孩说着从男孩子面前挤了出去,男孩子忍不住在她被牛仔裤包裹得紧紧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女孩到了过道,她没有向后面走,而是往前走,男孩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满,虚荣,上个洗手间,也要去公务舱的,这有什么可蹭的?不过他马上又想到,都快要死了,蹭个公务舱的洗手间又怎么样?
这样想着,男孩耸了耸肩放松下来,扭头去看窗外,他是个安静到有些怯懦的人,他不想参与机舱内的嘈杂,他看着窗外,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就是死吗,自己在游戏里,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次了,无所谓。
他又耸了耸肩,感觉自己的血正一格一格地恢复,可怎么总是不能满血?他最后叹了口气,他娘的,怎么就是没办法放松下来?不仅没有放松,反倒有了莫名的烦躁,他看到窗外的每一朵云,好像都是熟悉的,自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怎么总绕不出去?
乘务长看到那个女孩朝自己走来,她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已经忘了自己前面羞辱她的事了,女孩还没有走近,乘务长就和她说:
“经济舱的洗手间在后面。”
女孩不响,继续朝前走,她走到乘务长面前时,突然抬手就给她一个巴掌,女孩比乘务长矮半个头,乘务长的脸急遽地往边上一晃回过来时,又挨了一个巴掌,她都懵了,叫道:
“你怎么打人?”
“婊子!我他妈的不要活了,我就是要打死你。”
女孩抬起膝盖顶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就倒在地上,幸好她反应敏捷,一把抓住了椅背,才没有倒下去。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朝四周看,边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她求援地看着大家,没想到没等到有人救援,而是更多的拳头和巴掌招呼向她,她终于哀嚎起来,然后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找来了几个空马甲袋,打了几个死结,马甲袋变成了绳子,她被人从地上提起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绑住了。
群众有些兴奋,感觉自己都勇敢地参与了制服劫机的歹徒。
乘务长哭着说:“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袭击空乘人员是违反航空法的。”
那女孩又是一个巴掌:“我违你妈逼的法。”
乘务长无助地看了看那一头,她的那些伙伴,她们站在那里,无动于衷,没有人有过来帮她一把的意思。
她绝望了,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
到底是漂亮女孩,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还一直呜呜哭着,边上就有男人动了恻隐之心,说算了算了,看看她这样子,也不会是主谋。
是啊,她可能就是个不明真相的。另一个男人说道。
拎着她后领的人放开了手,她就软了下去,坐在了地上,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继续呜呜哭着。
那个女孩本来想踢她一脚,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踢出,她转过身,悻悻地回座位去了。
很快有英勇的男人,跳出来说,我们去把驾驶舱的门砸开,冲进去,把那两个狗日的飞行员拖出来。
有英勇的人这么号召,就有更英勇的人应和,一群人很快挤到前面,拍着驾驶舱的门,里面没人回应他们。
“砸门吧,反锁了。”有人说。
但他们往四周看看,没找到有什么适合砸门的。
还有人问跟在后面的空姐:“有没有东西可以砸门的?”
空姐们一起摇头,然后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有人对点头的空姐叫,快去快去,去拿过来。
那空姐跑开,过了一会,拿着两瓶香槟过来,递给要砸门的人。
那人没接,苦笑着;“姐姐,这个只能砸脑袋吧?”
那空姐说:“那就没有了。”
“有没有火?”有人叫道,“我们把这门点着了,看他们出不出来,不出来,就烧死他们。”
“烧死了谁开飞机?”边上有人问。
“反正都是死,总要找个垫背的。”说烧火的不满道。
“飞机掉下去,他们想不垫背都难。”问谁开飞机的人表示不服。
“点不着吧,这门是防火的,门没点着,把机舱先点着了,不行不行。”有人叫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