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会议室里的人都盯着墙上那个不断变换的数字，一秒一秒，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原来不是抽象的，可以这么具体，具体到他们仿佛触手可及。

时间就像一个圆，正被一点一点地切去，切到了最后一点，墙上的这排数字都变成一动不动的零时，三百多条生命就要从他们头顶的这片天空消失。

没有人打电话给他们，对方说要是五个小时以后，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就会机毁人亡，但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要求是什么，而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他们没有办法和飞机上取得联系，但他们对那个乘务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却看得一清二楚，连她不断的有些故作娇羞的说话声和笑声也声声入耳。

她表情轻松，神态可掬，一边和乘客调笑着，一边不断地拍着照。

她经过一对情侣时，看了看那个女的，然后问那个男的，亲爱的，你看我和你女朋友哪个漂亮？

那男的脸色苍白，扭过头去想不看她，她却用一只手，把他掴到了自己怀里，继续问道，说呀亲爱的，我和你女朋友哪个漂亮。

那男的屏住呼吸，咬紧了牙不吭声，她却把他越掴越紧，用自己的胸部蹭着他的脸。

那男的无奈，只能叹了口气，说你，你漂亮。

她咯咯地笑着，亲了他一口，然后准备离去，坐在边上的那个女的，再忍不住，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

但马上后排就有两个中年妇女，伸手按住了她，她们叫道：“算了算了，姑娘，不要和她计较。”

姑娘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只好坐了下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乘务长看着那个姑娘，笑了一下，轻声骂道，真小气。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乘务长已经到了机舱的中间，继续一张张脸拍着。

会议室里的人盯着墙上的影像，心里是一片哇凉。

江灵和小志没有看着墙上，他们都低着头沉思着，陈局看了看他们，又和许处对视了一眼。

江灵抬起了头，问道：“小志，有没有办法把把她的量子电话中断。”

小志看着江灵说：“如果她不是打印人，量子电话是装在个人系统里的，只要能进入她的个人系统，就有办法安放一个炸弹病毒，把她的系统完全炸烂，量子电话也用不了。”

“小江，你有什么打算？”陈局问。

“中断她的通讯。”江灵说，“这样，不仅我们看不到机舱里的情况，她在地面上的同伴也看不到，飞行员虽然还能和地面的同伴联系，但他们不可能打开驾驶舱的门，来看机舱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部长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陈局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打断他们的计划，她的同伴也不知道机舱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也就没有把握再等几个小时，肯定会想尽早结束，就会和我们联系。”江灵说。

“可是，她的个人系统已经关闭了，我们联系过她，没有联系上。”航空公司的人说道。

江灵和小志同时眼睛一亮，江灵叫道：“你确认是系统关闭，而不是搜寻不到？”

“是的，是系统关闭。”

航空公司的人说着就拨了乘务长的电话，他还开了免提，从他的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对方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江灵和小志，听了心里暗喜，这就说明，这乘务长是达尔文人，而不是打印人，他们可以强制把她的个人系统打开。

“马上找到她的识别码，给小江他们。”陈局也知道江灵他们要干什么，她和航空公司的人说。

小志给他的蓝军打了电话，让他们把炸弹病毒修改后，马上发给他，他自己在平板上忙碌着。

江灵也忙着自己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他们的手指敲击着键盘的橐橐声，还有就是那个乘务长的声音，显得很空落很辽远。

乘务长已经拍完经济舱里的所有人，走到了公务舱里，公务舱里只有十几个人，很快就拍完了，她接着就要去拍头等舱，有四名空姐站在公务舱和头等舱之间的过道里，她们看着这个和她们朝夕相处的姐姐，还没从刚刚的震惊里清醒过来。

她们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她却朝她们笑了一下，她们结结巴巴地叫着她什么姐，她轻轻地说着，你们走开。

她们赶紧就从头等舱和公务舱之间的过道，一路互相推搡着到了公务舱和经济舱之间的过道。

陈局和许处，从她的镜头里已经看到了部长和他的秘书的背影，他们看了看江灵和小志，两个人仍埋头在自己的工作里，双手不停地敲击着，许处和陈局知道，这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去打搅他们。

头等舱一共有三排座位，部长和他的秘书坐在最前面的一排，乘务长已经拍完了后面两排的乘客，他们都很配合，脸上竭力保持着一份尊严和矜持，还朝她微微笑着。

她也朝他们微微笑着。

眼看就要到部长这排了，许处和陈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好了，你呢？”江灵轻轻地问。

小志的食指在平板上啪地一声，叫道，我也好了。

几乎在他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机舱里起了一阵骚动，部长的秘书突然站了起来，朝乘务长嚷着。

“你们要干什么？你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我这里有，可以给你，有什么条件，你们就提。”

他一边叫着一边用身体挡着后面的部长，不让乘务长的镜头扫到，会议室里的人明白了，秘书也一定是想到了他们想到的事，他是想引开她的注意。

“亲爱的，不要激动，我就是给你们留个念。”乘务长笑道。

“别拍，别拍，你走开，我不要留念。”秘书继续骂道。

这时候头等舱里，其他的人不干了，他们站起来指责秘书。

“不就拍个照嘛，有什么。”

“就是，刺激他们干嘛，有什么好处？”

“坐下，坐下，年轻人，我们的命都在人家手里，你要逞英雄，我们可不想陪着。”

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着，连公务舱里的人也到了和头等舱的连接处，指责着秘书。

部长从后面捅了捅秘书的后背：“小刘，坐下吧。”

刘秘书倔强地站在那里，任凭那些人指责着，他就是不坐下也不让开，一直用身体挡着身后的部长。

乘务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怔怔地看着刘秘书，突然就恍然大悟，她弯腰看了一眼刘秘书身后的部长，笑了起来：

“怪不得，原来你是……”

画面突然中断，小志重重地吐出口气，叫道：“好险，千钧一发。”

“起作用了？”许处激动地问道。

“砰！”小志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