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回来,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一切都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四个人始终没有露面,也许江灵的判断是对的,他们对自己和小王,并没有敌意,不然,哪怕是他们在后面跟踪过自己,也不可能不被自己发现。
让陈局更担心的那些人也没有露面,陈局隔一两天,就会给大老叉打一个电话,电话始终关机,这给陈局一个很不舒服的感觉。
陈局很注意查看他们内部的警情通报,她想会不会是他们在其他地方,被警方逮住了。
她知道他们的打印人不止供应杭城一个地方,在其他地方出意外也是有可能的,这也是以前让陈局最担心的,也是她一直让大老叉出面和他们联系,而自己一直不露面的原因。
但现在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自己直接和他们联系,这样至少也可以掌握全局,甚至,在很多方面可以指导他们,这些笨蛋,她相信在她的指导下,不会把事情搞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反而变成了是要防止他们的狗急跳墙。
警情通报没有和打印人有关的案件通报,陈局排除了他们在其他地方落网的想法,现在有关打印人的案件高度敏感,各地但凡有一点点这方面的警情或者线索,部里都要求直接上报,而负责处理所有相关案情的就是他们小组。
哪怕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也不可能不知道,昨天许处还给她打过电话,叹了半天的苦,说是案子没有一点新的线索,领导很不满意,陈局,你们还好,远远地躲在杭城,我他妈的现在天天上班,进电梯都怕被领导撞到,我感觉我不是抓贼的,我自己才是个贼。
陈局大笑,安慰了许处一番,她当然理解他现在的压力,自己虽然挂了一个副组长的名,但毕竟自己不是专职的,而只是因为自己是杭城市委常委兼公安局长,正厅级的级别才安排的,而许处才是专职的,所有的板子,当然要落到他的屁股上。
他们没可能在其他地方出事,但奇怪的是也没有在杭城出现,不然自己也会察觉,然道是他们的手法比自己想象的高超?
也可能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了吧?陈局笑了一下,宽慰自己。
但大老叉无缘无故地失踪,不通音信,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刚刚放下心来的陈局又忧虑地叹了口气。
她给大老叉拨了一个电话,电话还是关机。
她用了量子电话,又给丈夫打了一个,问他儿子呢?
丈夫说他去邻居家里玩了,现在还早,等会自己会回来的。
陈局一下子就无名火起,骂道,不是交待你不要让他一个人出门嘛,你怎么不听?
丈夫嗫嚅:“这里是新加坡,连小偷都没有一个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很安全,你以为是你治下。”
“让你注意你就注意,啰嗦什么!”陈局吼道。
“我都不知道要注意什么,再说,不是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嘛。”丈夫说。
陈局一时语塞,把电话挂了。
她靠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可能确实是神经过敏了,整个计划,她和丈夫安排得很妥帖,很周密,确实应该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再说,她在这一点上对他应该放心的。
从读书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比她还敏感,心思比她还缜密,不然他也不可能工作了几年,就破了几个大案,不管怎样,他毕竟是缉毒警出身,不会这么一点敏感都没有的。
她知道他也一直知道她和老同志的关系,虽然他从来没有说,有一段时间他很消沉,甚至开始厌恶他一直喜欢的警察工作,应该就是和这事有关,她知道他也一定盘算过了,知道自己怎么斗也斗不过老同志,只会让自己死得很难看。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离开警察队伍,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吧,他开始自己办公司,办一个砸一个,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随他折腾,反正又不差那点钱,他呢,也开始对她的事不闻不问,而是自己在外面找其他的女人。
奇怪的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提过离婚这个字眼,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处着,在一张床上一直这样睡着,但已经几年没有碰对方了,在她,除了兴趣索然以外,更担心的是他在外面乱搞,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带给自己。
最恶毒也最平静的时候,她会提醒他,乱搞可以,但你搞高级一点的,多花点钱无所谓,别什么下三滥都搞,弄一身病,你不怕丢脸,我还怕。
他看着她,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嗫嚅道:“你以为的那些高级货才肮脏,有病的都是她们,假正经。”
这就是含沙射影,有骂她的意思了,她冷笑了一声,翻一个身,裹紧自己的被子,懒得理他。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但睡的都是自己的觉。
直到那一天她把卡宾枪带回家,在那张床上,她才觉得,自己家里的这张双人床终于才像双人床了,自己才真正重新有了老公。
有那么些瞬间,她甚至把卡宾枪和她丈夫搞混了,她记得自己刚结婚的那几年,也是这样,两个人夜夜的不知疲倦,有太多的渴望和需求,好像是总也满足不了,就总去吸纳,让他们感觉,每个晚上都是新的,都像是初夜。
那种渴望和如胶似漆,曾经让她,误以为他们就会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从此,公主和王子,一辈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想起有很多次,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他还没有回来,她会就那样等啊等啊,甚至细细地想像他今晚接下来会有的每个动作,等到门响的时候,她那里不知不觉,竟会湿了,就像后来,每当她进门,卡宾枪就拥着她,两个人热吻起来时一样。
陈局叹了口气,她想不起来了,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或者说是陌生的共眠人。
丈夫开始变得不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人了,他开始变得猥琐甚至胆怯,开始变得每天长吁短叹,在她的呵斥之下,又开始变得唯唯诺诺,或者因此,他才需要不断地在其他的女人身上,找回自己男人的感觉吧。
一片绿荫之下,身影开始变得佝偻。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但她知道,这一切一定是和老同志有关,和丈夫细细盘算后的退却有关,和他的沉默有关,人家位高权重,手下喽啰众多,如果你没有把他杀掉的勇气,你就只能接受自己的老婆被他骑。
陈局觉得,直到现在,她才有点开始理解丈夫,甚至同情他了,如果换过来呢,换一个女性的老同志,自己又能怎样?
比如小王。
要是她知道自己和卡宾枪的关系,她能怎样?
如果自己是小王,又能怎样?
陈局觉得自己刚刚,对丈夫有些太严厉了,她抬起手,想给他打个电话,但一想到他那软趴趴的嗫嚅的声音,像只陷在盐巴阵里的蜗牛一样,就觉得恶心。
她把手又放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