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水门镇后,田原每天都按计划训练,天亮得越来越迟了,现在他们每天出门,外面的天是完全黑的,好在他们对这条道路已经熟悉,只要有熹微的一点光,就能够认清道路。
天也越来越凉了,他们从蚕种场折回跑时,朝阳升起来了,道路两旁的桑树地和杂草丛,起初是满目凄冷的薄霜,后来就是晶莹的露珠,在柔弱的阳光里,一派的凄迷。
两个人嚓嚓嚓嚓地跑着时,嘴里和头顶冒着热气,像两列步调一致的小火车。
那条土狗早已经连吠都懒得吠了,说不定它每天还是被这两个东西嚓嚓的脚步,把它从睡梦中吵醒,它勉强睁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又耷拉下去。
墙上的那张纸,田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取下来还给老林了,每天上午,田原会用一把自己原来熟悉的佩剑,把那一整套动作练习几遍。
和中国武术不同,击剑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套剑法之说,每一个动作都是独立的,这一组画面,更准确地说,是一套动作的组合。
小王问他:“你用这剑练习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人体是有运动记忆的,比如你只要学会了游泳或骑自行车,再久的时间不碰,把你扔到水里,你还是会游,坐上自行车,照样能蹬得飞快。”田原和小王说。
“那你这是?”
“我这是要把这套动作,变成我身体的条件反射,主要是角度和剑位,这样等我能用那把剑时,我的动作已经固定了,不会走样。”
小王想想,田原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这就和自己每天要训练射击一样,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对田原来说,最困难的还是力量训练,这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光一个En?garde准备、起势,把飘香剑举起来,就练了一个多月。
“你知道运动员什么时候最需要服用兴奋剂?”田原问小王。
“决赛的时候?”
“不是,是训练的时候,兴奋剂为什么屡禁不止,是因为很多项目,是把兴奋剂当训练的辅助手段的,所以国际奥委会要搞飞行检测,就是在你训练的时候突击检查。”
“为什么训练的时候要服用兴奋剂?”小王问。
“运动员的辛苦其实你们外人是不知道的,每天的训练很枯燥很单调。
比如跑步或者举重,每天就是那么几个动作,不停地举不停地跑,一天、两天、十天、一百天,那重量或速度始终就上不去。
时间久了,开始是怀疑训练方法对不对,后来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到最后是怀疑一切,感觉哪里哪里都不对。
人是会被自己打垮的,对自己完全丧失信心,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小王:“最可怕的是什么?”
“最可怕的是有时候成绩不上升,反倒下降,越训练成绩越差,这时候人是会彻底崩溃的,很多人就这样离开了训练场。”
小王点点头,她说确实,一般人很难会想到这点,不过,这和兴奋剂有什么关系?
“兴奋剂可以提高成绩啊,很多时候,运动员自己是不知道的,教练偷偷使用了兴奋剂,也不告诉他,当然,警觉的运动员从自己身体反应的异样还是可以感觉的。
你每天尝试举一百九十公斤都举不起来,你感觉那个杠铃很重很重,压得你喘不过气了,正当你万分沮丧的时候,这天你突然就把这重量举起来了,你会怎样?”
“当然是高兴。”
“对,你会很亢奋,然后是自信心大增,一百九这个重量,对你来说再也不是一个压力了,而变成一个动力,你觉得自己的能力和训练方法都没有问题。
当你到二百斤再遇到这个困境时,很自然的,那些无良的教练就会让你再来一次。”
“我明白了,这兴奋剂,就是让你自己看到希望的。”小王说。
“对,大多数运动员的训练都会碰到瓶颈,兴奋剂就是帮助运动员突破瓶颈的最好手段,所以那么多人会去冒险。”
“老实交待,你有没有服用过兴奋剂?”小王一根手指指着田原,问道。
“老实交待真没有。”田原笑道,“项目和项目不一样,那些力量型爆发型的需要,我们这种技巧性灵活性很高的项目一般不需要,那会兴奋过头的,你想想,一个跳水运动员,要是兴奋过头,只怕是跟斗都会翻过头,啪啪地打水。”
田原这样说着,小王就想到了跳水比赛中身体打水的画面,不禁也笑了起来。
“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想服用兴奋剂!”田原叹了口气,“我特么的这一天天,连剑都举不起来。”
“不许!别想!”小王叫道。
“你激动什么,我也就想想而已。”田原苦笑道。
小王盯着田原看,她觉得他真的是为此苦恼不已,这对他来说,确实太难了,那把剑小王试过,自己要用双手,才能握着它,勉强把它举起来。
小王盯着田原看,突然就笑了起来,田原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看你的手臂,右手都比左手粗了。”
“嗨,只要不是左撇子,是人右手都比左手粗。”
“不是不是,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这也正常,那些乒乓球、羽毛球的球员,右手都比左手粗一圈。”
“那好,那等你右手比左手粗一大圈时,也可以成功了。”
老林从门外走了进来,脸红扑扑的,看上去人很亢奋。
“老林,你服了兴奋剂了?”小王问道。
“什么兴奋剂?”老林楞了一下。
小王和田原对视一眼,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批下来了。”老林神秘兮兮地和他们两个说。
“什么批下来了。”田原问。
“上级同意了。”老林笑道。
“上级同意什么了?”小王急道。
“有没有水,快让我喝一口水。”老林叫道。
“喝什么水,快说老林,别卖关子。”田原也急道。
小王却去一边,拿了瓶水,回来递给老林,老林把盖子打开,喝了两口,这才说:
“上级同意了,同意我们去和霍金见面了?”
“真的?太好了!”小王叫道。
田原看着他们两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兴奋什么。
“你们说谁?霍金,就是那个瘫在轮椅上的?和他见面有什么稀奇的?”
田原问,田原记得自己有一次应邀去剑桥进行表演赛,霍金好像还坐着轮椅,到现场来看过他的比赛。
“和霍金见面不稀奇,但上级允许我们带着飘香剑,和那地底下的影像资料,去向他请教,就很难得了。”老林说。
“上级有什么要求吗?”小王问。
“上级要求这次拜访高度保密,我和霍金联系过了,他也允诺这会是一次秘密的私人性质的拜访,不会有我们双方之外的其他人知道。”
“太好了!哪些人去?”小王焦急地问。
“陈局,加我们三个。”
“我也去吗?”田原问。
“是啊,陈局说,你是执剑人,还是那句话,人在剑在。”老林说。
“什么时候走?”小王问。
“这不是让我来通知你们,准备签证材料吗,当然是越快越好。”(未完待续)